终于柔声一叹,他微凉的手抹掉了她脸颊上的血水……
再度告知她:“人都是我杀的……记住了,尧尧。”
女人的眼半开半阖,显然刚才那一战消耗了她许多力气,没有支撑太久,她晕倒在他的怀中。
因为碰撞,他胸前的银铃发出一阵响声又戛然而止。
他似是发出一阵叹息,又很快抱起她转身向破庙的方向走去。
扇尧醒来的时候是次日晌午,昨晚的大雨与泥石印入脑海,她想起要杀她的修士和后来的画面,在一阵战栗中惊坐起来。
她杀了那么多人。
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她的手指有些发紧。
直到等她纷乱的思绪暂停下,她才想到姜涅,想到昨晚姜涅是怎么带她回来的……
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她爬起来往破庙外走去。
大雨之后的山野,晨曦照耀下的原野,空灵绝妙,清透净朗。
她看到那个白衫人,脚他一双草鞋,在晨曦之中锄草耕地。
她也看到静静杵在一旁破烂不堪的马车。
也不知他是花了多久才将马车修好的……或许他一整晚都没有休息。
她走过去夺过他手上的锄头,开始不着边际的责备他,责备他彻夜未眠,责备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马车上的东西没有了还可以再买,即使被埋进泥石流里也算不得什么,不值得他忙碌一整个晚上。
可他不一样,全世界,不……两个世界都只有一个他。
他无可奈何地抿唇一笑,伸手撩了一下她鬓角的头发,然后看了一眼缓缓升起的日出:“尧尧啊,我好饿。走,我陪你做饭。”
煮药做饭,两人一起动手,早膳之后喝完药,姜涅才放心去补觉。
这一晚他花了多少力气,扇尧不敢想,但当她的手摸向姜涅的手腕,自然她如往常一样感受不到姜涅的脉搏与过去有什么变化,失落的松开他的手腕。
姜涅闭着眼躺在毛毯上,他知道女人坐在一旁,她不敢吵到他便开始打坐疗养起来。
其实戌部的人一直跟着他,只是从抵达燕南境内那些人暂时没有出现过了,既然在他的灵识感知不到的地方,所以他也没有在意。
昨晚大雨中他抱着扇尧离去的时候,对着四周喊了一声:“看了这么久的戏,还不打算出来?”
他话音刚落戌部的人便听话的出来,他们收拾马车上的东西,将马车修缮好后又跟了他一路。
他们自知打不过那些劫匪才不敢出手营救,姜涅也不会责备他们,而是让他们去查清楚这些人的底细,他们为什么会攻击扇尧。
一连几日扇尧都在搭建房子没有出门,姜涅将新采来的药炮制好后放在庙前晾晒。
一转身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半张脸的佛像和斑驳的壁画上。
他隐约察觉到一种力量,或许他找到了苍皇“僵死”后仍能复生的原因。
如果有原因,也一定是因为这一座寺庙。
这里供奉的佛像他并不认识,半张脸也无法分辨什么,斑驳的壁画也无法提供其他的信息。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走到佛像前。
扇尧拎着水壶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昨日打坐疗养的时候她便隐约感知到身体比以往疗养时要恢复得快了一些,所以昨日她便想过寺庙有些古怪,或许更早一点当第一晚在此落宿时便有这样的感觉了。
姜涅看到大佛像两旁的两个圆台,可以肯定这两个圆台上曾经还有两个其他的佛像,只不过被人搬走了。
或许是因为其他两座佛像是完好的才被人搬走了,只留了这一座面目全非的。
而这个佛像,除掉其上厚厚的泥土,剥开来细看能看到上面鳞片似的铠甲。
很快姜涅的眼眸里闪过一道精光。
扇尧注意到他的神情,心知他或许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偏头看向佛像,也认出了佛像上铠甲似的鳞片,只有细看才会认为这是铠甲,神佛里穿铠甲的人不多,她终于明白了第一次看到佛像时那股森严之外的肃杀之感。
原来是由此而来。
一个身穿铠甲的佛像,他的名字在中原被称作罗刹天。
“是罗刹天。”扇尧看向姜涅,姜涅的神情没有波动,显然他已经知道了,甚至比她知道的更多。
罗刹天,诸罗刹之王,是以鬼王之身修身成佛的护世之神,守护的是西南之境。
而燕南地处中原东北方位为何出现罗刹天的寺庙?
姜涅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她或许已经想到了。
他从佛像旁退了下来,低柔一笑:“他是西南之境的守护神,若是出现在其他方位,只有一个原因,为了固守镇地。”
建这座寺庙的人是前朝的人,萧梁远征燕北,打到此地后在此建罗刹天庙,镇守疆域惩恶扬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