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夸奖。”次旦达瓦正和术尔说着话,忽然见村头平时神神叨叨的一个老阿姆走了过来,哈达放在合十的双手上,两头从手腕垂落,她对着术尔方向庄正严肃地说了四个字——
“扎西德勒。”
术尔面对突然的情况,完全懵了,还是次旦达瓦最先反应过来,告诉术尔说:“你应该回,扎西德勒,shu。”
次旦达瓦念shu发的是第四声,术尔有样学样,双手合十地回:“扎西德勒,shu。”
老阿姆似乎并不在意回答,她却仍然是在术尔回答完后才走的。但没人知道,她最后那一眼,看的不是术尔本身,是越过术尔,看向站在门框内没出来的庄骋。
庄骋和她对视上。
次旦达瓦只是在疑惑,刚才跟术尔打招呼的老阿姆,是村子里比较出名的一个神神叨叨的独身阿姆。
阿姆有自己的家,却成天不着屋,每天就在村口晃来晃去,问也不说,让走倒是肯走,但没一会儿就又会回到村口,完全倔脾气,也不知道村口有什么好待的。
庄骋是在疑惑着那个奇怪女人时出来的,次旦达瓦瞟到又有一个帅酷的新面孔,贯彻他的热情:“你好朋友,我叫次旦达瓦,你叫什么?”
“庄骋。”说完名字,次旦达瓦对他说扎西德勒吉祥话,庄骋大方地回了一个,才扭头跟术尔说话,“我们去找霍阿姨?牛场那边这个时候过去刚好骑马喂牛,下午在草场逛逛。”
术尔当然没什么意见,他们跟次旦达瓦分别,次旦达瓦还在想不通,老阿姆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过来跟术尔说扎西德勒呢?
当然,老阿姆已经走了,次旦达瓦想破天也想不到,除非去找她。
霍阿姨那边很好商量,这边步行过去大概四十分钟,其中有两个阿姨高反有点严重,她们待在床上休息,留下了一个阿姨照顾。庄骋本来打算换那个阿姨下来,但倒下的阿姨实在不肯,他就去把那天买的药取出来给阿姨拿了几种,都是些预防急救药的。
照顾人的阿姨连忙道:“谢谢你啊小庄,小伙子有对象没有啊,阿姨这边有个认识的小姑娘,长得也还不错……”
一看这情况不对,庄骋立马说:“阿姨我下个月要去上学了,就不耽搁人家姑娘。”
那阿姨失望的表情挺明显,但最后还是说:“那好吧,像小庄这么贴心又有耐心的人,以后肯定不愁找女朋友。”
庄骋不失礼回答:“那就借阿姨吉言。”
今年是同性婚姻法通过的第十年,庄骋忽然想起,上辈子父母给他相亲时,一开始的方向是女人,后来他实在受不了父母对他的控制欲,就说相再多也没用,他喜欢男的。
他以为父母至少会无法接受一段时间,毕竟像他们那样把孩子当做自己的所有物,现在孩子老来叛逆,不听话,怎么都得有个过程,可下一个相亲对象就变成男的了。
庄骋的取向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上辈子结婚后,对婚姻的忠诚与信任是他唯一能给对方的,到最后他好像也没有特别喜欢的。
就好像那个人一直没出现,一出现,他的性取向就是对方。
术尔还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庄骋出来时表情怪怪的,那是一种他从来没在庄骋脸上见到过的表情。
庄骋是他见过的最有耐心最温柔的人,虽然偶尔也会逗他,但那都是基于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对方现在这样……
“骋哥不开心吗?”
庄骋整个人一愣。
他发现,术尔这个人对他的情绪感知真的很敏锐。
平时呆呆傻傻还有点木的小孩,怎么就对他的情绪这么敏感呢?这么得让他觉得这个弟弟好像真的无法放手了。
……明明一开始也只是特别而已。
“是有点,”在术尔担忧的目光中,庄骋话锋一转,“但看到术尔心情就好多了,我们尔尔是开心果吗?”
尔…尔尔?
术尔耳朵一下子红了,这是庄骋第一次喊如此亲密的称呼。
“你不要乱喊。”术尔着实害羞了一把,这种亲密被喊小字的称呼,除了外婆没人喊过他。
“好吧,我不喊,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庄骋见术尔羞赧得厉害,就没再逗他,但是小孩从耳朵红到脖子的奇观,已经让他把这个称呼记在了心里。
绒措牛场的村民非常好客,阿姨们不太适应骑太快速度的马,就由村民牵着马在草地上溜达了几圈。
安排好阿姨们的事,庄骋领着术尔,回到出发点,给术尔选马。
这种项目都是要花钱的,术尔也不说什么,直接拒绝:“我不要,骋哥你自己骑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