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缘由的。
哭完一场,心头堵着的巨石才终于移开。
没多久庄骋端着一碗燕麦片粥回到术尔休息的这间房,术尔睡太长时间,没什么力气,他本人没意识到,还想伸手接住庄骋手中的碗,被庄骋挡了一遭:“别动,我喂你。”
昨天早上刚和骋哥碰上面时的那种诡异感又来了,骋哥有点和之前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术尔又想不透彻。他对外界的情绪感知还算敏锐,除了那些藏得特别深的。
所以连尤先生一瓶水都警惕,只不过针管是他没曾想到过的。
“看我做什么?不吃了?”庄骋弯了点腰,凑近观察他,“还是哪儿不舒服?尔尔跟我说?”
他每一句话都带着问句,距离也越来越近,术尔不自在地往后靠:“没有不舒服,我可以自己来,我有手。”
庄骋不跟他争辩,端着碗,调羹放回碗里,眼神示意:“那尔尔自己来弄一下,可以我就不喂你。”
术尔手捏着柄端,舀了一勺,结果手指没拿稳,调羹当啷一声落回碗里。
庄骋早有所料,一副“你看,我没说错吧”的无奈表情,重新舀了一调羹燕麦片,绅士地喂到术尔嘴边:“这个时候不要倔了,不想看你脸色苍白,我心疼。”
以前不是没听庄骋说过类似心疼的话,但今天,术尔能更加明显地感受到从庄骋身上释放出来的怜惜。
术尔沉默着吃燕麦片。
一碗燕麦片十分钟不到吃完,庄骋去把碗收拾了,术尔已经没有睡意,跟着庄骋走走步消食。
跟着庄骋来到厨房,发现他盛了一碗给自己吃,术尔犹疑道:“骋哥你还没吃晚饭吗?”
“没有。”庄骋拿调羹搅拌,已经不烫了,可以直接吃,他临吃前解释道,“我怕我一走,你醒来没看到人会害怕。”
术尔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不太好意思地揪了揪衣角:“我又不是没在这里睡过,不会害怕的。”
但是我害怕。
庄骋在心里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那则新闻的影响,守在术尔床边浅眠时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尔尔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挥舞着,下一秒就被子弹穿心而死。
那画面满满的窒息感,他看着小孩向后倒去,他也跟着惊醒。
这么荒唐离谱的梦境当然不可能跟术尔说,上辈子看到的新闻报纸更不可能讲,于是庄骋几口吃完,推着术尔肩膀,让他赶紧休息:“就当我杞人忧天了吧,尔尔快睡觉,十点还有事。”
术尔也是想起还有正事,庄骋说完就观察术尔的表情,发现他没有出现极大悲伤后,缓了口气,云淡风轻中带着安抚的口吻说:“尔尔,你要坚持你一直以来坚持的,我相信不管是外婆还是欧阳爷爷,他们都不会希望你困在过去,当然我知道这不用我说尔尔也会办到的,对不对?”
术尔:“……”
术尔在心里回答他,对的。
天亮后,随着欧阳爷爷遗体火化、骨灰入葬陵,所有事情基本告一段落。
术尔起身,裤子上蹭了点灰,那是跪的。
他最后看了眼欧阳爷爷的葬身之所。
欧阳爷爷孤苦了大半辈子,后几年多出来一个术尔,到最后是笑着离世的。
所以术尔在快速调整自己心态。
骋哥的话不无道理,他不仅是要让欧阳爷爷放心、继续生活,还有他长达近十年的坚持,未来不能困在原地。
庄骋假条只请了周五下午的,术尔这个情况他不放心,于是通过电话方式申请再请两天假,辅导员欣然同意,并问他是否需要援助。
听见朱彗老师用到援助这个词,庄骋笑了笑,因为今天早上他才接到郑金蓉的电话。
话里话外还是那个意思,但这次比军训结束那天多了威胁,庄骋一概不理,只说等他们老了他会按时给赡养费的,但如果还是试图通过控制他来达到什么,他是不会奉陪的。
郑金蓉气急败坏挂了电话,他隐约听见庄怀明说他反了天了。
可不就是反了“天”么,他们一向把自己当做牵绳的人,上辈子庄骋老老实实做了一辈子的提线木偶,现在“木偶”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就觉得是反天了。
祭拜完,术尔和庄骋动身离开,走到墓园外面,迎面而来两个人。
今天早上才在警局里见过,是肇事者家属,夫妻俩为首的妻子手里捧着一束花,许是来探望的。
术尔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不曾想他们有话说,并不礼貌地拦住术尔。
欧阳爷爷没有什么亲人,丧事一切从简,火化后没多久就进行了入葬,他们好不容易在这里逮到人,怎么可能轻易放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