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唐欢强忍着心酸,诚恳地对着秦愫作出了忏悔:“师姐,我在幻阵中唐突你,纵然是被幻阵所迷,也是我的不对。”纵然心痛如绞,但唐欢还是对着秦愫说出了口:“若师姐想打我骂我,等师姐身子好了,我自是任凭师姐处置;若……师姐不想看到我,我之后定是会远远避开师姐,再不出现在师姐面前……”
原本秦愫醒来的时候望着唐欢的眼眸亮晶晶的,一如往日一般温柔地看着唐欢,然而听到唐欢这么说之后,秦愫的眼眸却是突然便冷了下来——
有那么一刹那,唐欢甚至觉得秦愫的眼神极为可怕,几乎要将她吞吃入腹,和梦里红衣秦愫的眼神一模一样。
但随即秦愫便闭了闭眼,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倒是柔和,眼睛却再不肯望向唐欢——
“师妹说笑了。”
“师妹在幻境中能保持神智,是因为师妹体内有清心玦,师妹心地澄澈,所以清心玦方能抵抗魔族的侵扰,并非我的功劳。”
“至于你我在幻阵中成亲、且师妹差点同我圆房这些事,”秦愫一字一句慢慢出声,唐欢也不知怎的,总觉得秦愫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带着点咬牙切齿——
“师妹既觉得这是个意外,心中不想承认,师妹便将一切都忘了吧!”
唐欢惊愕地望了秦愫一眼,秦愫这话听起来很古怪,宛若她是个负心汉一般,但随即唐欢就垂下了头:她轻薄了师姐,秦愫心中有气也是理所应当。
事实证明秦愫果然是心中有气的:她口口声声说让唐欢忘记,秦愫她自己却似乎并没有忘记这一切——
秦愫之后两天就没再正眼看过唐欢,纵然她还是会轻声细语同唐欢说话,但似乎又恢复了之前和唐欢刻意保持距离那段时间的模样,待唐欢同其余人一样,疏离又客套。
唐欢知道师姐终究是对她生了芥蒂,但唐欢心中有鬼,怕暴露了她喜欢上秦愫的事情给秦愫造成困扰,唐欢根本不敢再和先前一样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接近秦愫。
于是唐欢在秦愫面前也不敢再多说话,扮演着最是温和乖巧、体贴细致的师妹。
秦愫这次似乎因为那个阵法受损极大,这两天都待在房间里并没有外出,这更加方便了大家隐瞒她孟然一行人失踪的事情。
这两天很多人都来看望了秦愫,其中好些弟子毫不掩饰对秦愫的钦慕,这些人都有着超出唐欢许多的家世和修为,唐欢见到他们,愈发觉得自惭形秽。
不过任景牧并不在这些人之中——听闻任景牧在下村镇查探的过程中突发恶疾晕了过去,至今没有醒来。
大概是想要透透气,秦愫大部分时间坐在窗口,眼睛放空地望着窗外,每当看到这样的秦愫唐欢都会莫名地产生一种感觉:其实秦愫似乎什么都知道,她只是在等待着某个契机……
而大概是心中掺了事情的原因,唐欢这两天晚上都没再梦到红衣秦愫——
不过或许是心理压力实在太大,唐欢这两天都会在梦里听见秦愫说话。
梦境里的秦愫狠狠地揉捏着唐欢的脸颊,声音褪去了往日的温和,变得恶狠狠的,里头藏着十足的幽怨——
“唐欢,我真恨你是块木头!”
“若不是心悦你,我怎么会这么步步为营,做尽我不齿的一切事情?”
“你居然还想着避开我?”
“你做梦!”
……
这样絮絮叨叨的恶狠狠模样明显不是秦愫的风格,唐欢就算第二天醒来之后记得只言片语,也当做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并没有往心里去。
不过大抵是因为秦愫始终过不了心中那道坎,过了两天,秦愫终于肯正眼看唐欢了,但她面对唐欢的时候脸色越来越差,甚至都失去了一贯温和的笑意,眼神满含幽怨,仿若唐欢欠了她什么一般。
唐欢对上秦愫的视线,心中越来越自我鄙夷:她确实欠了秦愫很多东西,根本还不清,而她卑鄙地居然还在觊觎着秦愫……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四天。
第四天是新一月的初一。
冬去春来,阜城周边的草地上生出了新绿,枝头也生出了花苞。而秦愫总算没再看着窗外,她吃了几颗药,身体也似是一日间充满了生机,一下子好了起来。
夜晚的时候,一轮满月挂在梢头,照得阜城的一切几乎亮如白昼。
一片静谧中,天玄门派去盯梢万花楼的修者不知何时昏迷在了地上,被黑影拖入了阴影里……
而在其余地方,无数身影窸窸窣窣,在月色下悄然前行——
在离唐欢居住地方不远的小巷里,黄婶安抚着小花睡下,起身悄悄地出了房门,站在了李老头的身后,李老头的脸上俨然生出了蜿蜒的魔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