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缝隙中涌出,景象也在逐渐更新。
“江如练”抽身离开,带火的箭羽擦过她的头发使得伪装崩塌,露出她原本的模样。
灰发黑眸,眉目冷淡,哪怕阴谋被戳穿了也没表露出任何情绪。
卿浅皱着眉,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被一只手揽过,带倒在江如练怀里。
她下意识地仰起头,脖颈的动脉下一秒就被江如练的犬齿抵住。
如此近的距离,江如练能感受到脆弱皮肤下奔涌的血脉、怀里温热的身躯。
她“挟持”了她的爱人,只为感受鲜活的生命。
散乱的头发挡住了她的侧脸,看不清表情:“我看见卿卿死了,死在我面前。”
白负雪不动声色地施术,身形如水如雾,就快要消失。
卿浅却收起剑,略微艰难地抬手,摸摸江如练的头。
“我在这里。”她安慰道。
江如练的手愈发收紧,声线都是颤的:“万一我判断错了怎么办?万一那是真的怎么办!”
她真的怕惨了。
怕多年等候化为徒劳,怕求而不得、得而复失。
如果真有意外,她会连自己都恨。
凤凰火点燃周遭的灵气,原本快要隐去的水雾被这一烫,又重新凝结出白负雪的身形。
黑色的斗篷被烧毁了大半,看起来有点狼狈。
江如练松开卿浅,从火焰中拔刀,执拗地盯着自己的猎物:“我要杀了她。”
白负雪抬手,挡住不知何时窜到自己身边来的凤凰火。
顺便捞起一箱的灵石,接下迎面劈来的刀。
灵石噼里啪啦碎了满地,赶过来的裴晏晏看见这一幕心都在滴血。
这两只妖打得难舍难分,才躲过一劫的灵草终究难逃一死、灵器更是不用心疼地往上顶,反正不是白负雪自己的。
她边挡边往外撤,眼底映不出火光,只有望不见底的深谭。
就算手臂被刀划开道口子,也一声不吭。
江如练更不用说,招招致命,火焰已经清空了方圆百米的东西。
光看表象,根本分不清谁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唯一看上去能沟通的人安静地望着,还有闲心躲避乱飞的流火,免得弄脏江如练给她的羽衣。
裴晏晏几度欲言又止。
卿浅捂着脖子上的牙印,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拦不住她。”
也不太想拦。
小掌门只能重重叹气,她习惯了把江如练当不太正经的前辈、可靠的朋友。
以至于忘了,凤凰这一族这么强大还能把种族折腾到灭绝,多少是因为带了点疯病。
比如现在,凤凰火爆燃,炸飞了停云山自家的物资。
当事人并不在乎,眨眼追出百米,卿浅也径直跟了上去。
白负雪似乎让开了人多的营地,连出招都是收着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就在这一跑一追之间,寒涧越来越近。
江如练出招快得只见残影,接招的白负雪手不太稳,心态却稳得很,还有心思问话。
“你要毁了这阵?”
回应她的是一声嗤笑。
要不是先前取丹给卿浅导致实力下降,白负雪根本撑不到这时候。
寒涧的阵纹在激烈的打斗中闪烁个不停,山崖上的巨石摇摇欲坠。
白负雪看准时机挥出黑火,看样子是想把阵纹毁掉。
江如练咬牙切齿,还是调转灵气去拦那道黑火。
就是这一犹疑,白负雪的走位骤然改变,出现在卿浅身前。
她的目标不是法阵,而是卿浅!
江如练回身,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
尖爪已近,卿浅却不闪不避,从衣兜里摸出把白色折扇,轻轻往寒涧一抛——
白负雪猛地停步。
折扇从她眼前掠过,一伸手就能抓到,江如练的刀却也至心口。
在折扇和性命之间,白负雪选择了前者。
于是刀锋洞穿骨肉,带出的血落滴落在白扇上,红得刺眼。
江如练不是废话多的妖,何况刚才的变故把她吓出身冷汗,上去就要再补一刀。
“凤凰。”是白云歇的声音。
江如练不为所动。
这一路打下来,她脸侧还沾着不知道谁的血,刀架在了白负雪的脖颈上。
“我说过,我们之间并没有两清。”
一声叹息,白云歇再次道:“看在我快死了的份上。”
江如练磨了磨牙,收好刀后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气呼呼地去牵卿浅的手。
折扇缓缓展开,一缕烟雾飘出,幻化出白云歇的身形。
白衣袅袅,仿佛天光照彻,在几百年前或许也是谁的白月光。
那双死寂的黑眸第一次有了色彩,嘴唇翕动几下,声音有些许嘶哑。
“你终于肯见我了。”
白云歇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