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记忆开始模糊,等把那只凤凰找回来,就仅仅只记得江如练清澈的一双眼,还有格外温柔的笑。
她当时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异样,能够及时止损,到最后却依旧选择了无动于衷,任由事态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究竟是她中了蛊,才因此失去理智。
还是早就无法压制的私心,“教唆”她心甘情愿地被蛊惑?
卿浅毫不犹疑地下腰,避过横斜而来的灵刃,反手就是一剑。
剑风荡出去几米,将沿途的障碍物从中劈开后似乎撞上了透明的屏障。
“咔擦”一声脆响,仿佛镜面破碎,面前的森林“裂”成碎片,最后屏障散去,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面容和蔼的老人倚靠在轮椅上,被发现后并无半点惊讶,反冲卿浅笑了笑。
“你什么时候这样莽撞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卿浅抿了抿唇,脊背挺直,掩不住的戒备和紧张。
毕竟是两代人,哪怕在修行造诣上再天才,她也和裘唐有着一定的差距。
裘唐继续道:“要不是见了这身白衣,我还以为来的是江如练。”
他说完转动轮椅,主动往前走了几步。
卿浅没后退,提着剑随时都能出招:“你的目标当真是我?”
“是,也不是。”裘唐没有正面回答。
风带着热浪掠过山林,灵气沿着既定的路线游走,使得卿浅四周的阵法微微发亮。
又是一个缚阵,而且是只抓活的。
事已至此,卿浅也不和他废话,索性点明了:“当初祭阵应该是你。”
封印以五行入阵,流沙所处正好为火。
她当初特意要来了“太初图书馆”的权限,就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
白云歇的旧友,正好对应五行,也正好自那以后渺无音信。
果然,裘唐眼角笑出了褶皱,无所顾忌地承认道:“当然是我,这是白云歇精心设计的封印,花最少的力气,赢得最好的保障。”
“我的那些个老友先后去了。白云歇送走了他们,下一个就该轮到我。”
他摊手,做了个无奈地姿势:“怕死是人类的本能。他们愿意做这个英雄,我可不想。”
所以他将蛊毒下到死士上,让他带着一众魔物直抵昆仑,又通知到觊觎昆仑已久的大妖,总算逼得昆仑分崩离析,不死树更是遭到了重创。
裘唐意味深长地开口:“只有心甘情愿的魂魄,才能发挥出最大功效。你要知道,昆仑的凤凰当初赴死时并没有后悔。”
“噌——”
锋利的剑光快出残影,势如破竹,带着主人的怒气直指裘唐眉心。
而裘唐只是略微偏头,伸出两根手指牢牢夹住剑身。
鲜红的血从指缝间缓缓流下,他面不改色,甚至还轻轻叹了口气。
忽略地上明亮的缚阵,他看起来正如一个拿小辈没办法的老人。
卿浅脸色惨白,动作却不让分毫、步步紧逼:“她心甘情愿,你就能心安理得?”
裘唐终于收了笑,抬起手,灵气以他为中心疯狂涌动。
他扬起下颌,嘴角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一颗能连通轮回井的树,一只好骗的凤凰,还有一众天真过头的妖怪。”
“你以为白云歇当真没打过昆仑的主意?”
“你师尊早就设计好了备选方案,能吸引魔物的蛊是她制成的,我不过是把这些拉出来摆在明面上而已。”
察觉到卿浅的力道隐约有松动,他句句逼问:“昆仑之祸、凤凰腹背受敌,她有来帮忙吗?献祭本来可以中断,她有站出来阻止吗?”
“同门亲友在她手中不过是一枚棋子。你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卿浅有瞬间的晃神,哪怕她很快调整过来也已经迟了。
猝不及防的一掌拍在她肩膀上,强劲的灵气逼得她倒退好几步。
最后控制不住地半跪在地,咳得躬起了身。
“咳、咳咳。”
点点红梅在白衣上绽开,分外刺眼。
轮椅碾出一道道辙痕,裘唐缓缓驶到卿浅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凤凰本该死去,可她再次出现了,而流沙的封印被破。我听说得天独厚的大妖能逆天改命......”
卿浅又咳了几声,以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抬起头艰难地吐字:“原来如此。”
他是想要一个心甘情愿的魂魄,再一次复现千年前的献祭。要一个长生不死的秘法,好残喘于世。
从前让凤凰甘心赴死的是昆仑,而今换成了自己。
卿浅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给攥住了,还在不断拉扯,连呼吸都能带出疼。
她的视线逐渐被灰色噪点覆盖,大脑清晰地知道这是极其危险的信号,手中的剑却不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