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想问的,他已经对自己反复洗脑了一千遍,昨天的信息只是巧合,只是巧合,只是巧合。
但现实让他彻底破碎了侥幸心。
他将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藏进袖口,勉强保持着镇定,“廖总,我就问你一句,这两年来,你和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廖大午低着头,默默抽烟,未置一词。
施陶苦笑,“看来全是假的。”
廖大午明明什么都没说,施陶却明白,光这些已经够了。
再多……再多一些他也未必还能承受。
他将小本子塞回帆布包,起身往门外走。
手触到把手的那一刻,廖大午终于开了口,“你等等。”
施陶木然地转身。
“我这单子算是办砸了,你就当我收了你两年多钱,现在一次性还给你。”廖大午沉声道。
施陶只觉喉间发紧,“你……你说。”
“你最早来找我,说只想知道那两小孩过得好不好,我现在告诉你,好,很好。”廖大午一口气说完,又给自己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
施陶呆呆立在原地,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或者干脆点,原地大叫一声,把五脏六腑都吼出来也好。
手部的颤抖顺着呼吸蔓延到全身,他开了口,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在哪,告诉我在哪。”
廖大午摇了摇头,“我虽然收了他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我要瞒你,但换我我也要劝你,别想了,那边的家庭是绝不会允许你去打扰的。”他叹了口气,“我惹不起陆向峥,你要真想知道,就自己问他去。”
」我回家住几天
不要多想,也不要不想,有事联系」
施陶揭下便笺,将他折成一个小小的方块,放进了口袋。
洗漱完毕,他照常出了门。
今天出门早,常坐的公车比平时空很多,他在后门的位置找到一个空位落了座。
车缓缓前行,在离印刷公司还有两站距离的站点时,施陶下了车。
他要在这里换乘。
十点整,施陶站在了老旧写字楼的底下。
三楼廖大午的那一间还拉着窗帘,里面黑漆漆,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依旧是步行上三楼,走到底停下,轻叩门扉。
如施陶所料,廖大午还没来上班。
他和廖大午基本是通过手机联系,偶尔碰头,他都会提前一天与对方约好时间,但这次他改主意了。
施陶蹲在简陋的事务所门口,翻看着自己的小本子。
这本小本子跟了他好几年了,上面全是关于施南施北的信息。
最后一页是上周末与廖大午见面时做的记录。
廖大午很少主动联系施陶,但上周末却破天荒联系了他说有进展。
会面中,廖大午透露自己找到了一位目击者。
但目击者话里的信息还需要验证,希望施陶相信他,再给他些时间。
施陶已经等了十年,眼看离真相越来越近,他反复告诉自己要沉住气,要沉住气。
他也这么做了。
实在思念得紧了,就打开这个小本子逐字逐句看,一遍不够就再看一遍,心里的焦灼也就平息了。
施陶就这样捧着小本子蹲在地上等廖大午。
下午两点过半,他听到了走廊上的脚步声。
廖大午人未到,烟味已经先一步飘了过来。
他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朝着靠近的人影喊了一声。
廖大午看到施陶也是一愣,他叼着几乎吸到滤嘴的烟头,眯着眼道:“你怎么来了?”
施陶一如既往礼貌,“廖总,我就正好路过,寻思下个月也快到了,先把月费给你送来。”
廖大午点点头,眯缝着眼睛猛吸完最后一口烟,“嗐,这么点小事……也成,进来吧。”
和前几日一样脏乱的事务所,还是相同的位置,施陶捧着小本子坐下。
“廖总,这么多年承蒙你帮我找弟弟妹妹,我是很感激你的。”
廖大午挥了挥手,“好说,小施啊你这人吧,虽然有点磨磨叽叽,但听得进话,就冲这点我也没涨过你价不是。”
施陶赶忙点头,起身给廖大午点烟。
廖大午很受用,眯着眼扭了扭脖子,颈间露出一截成色颇新的大金链子,衬出一股子痞气。
施陶观察着对方神情,顺着话头往下讲,“讲得没错,廖总人厚道,水准也高,上周说了有目击者给我高兴坏了。”
“哼,哼哼。”廖大午从鼻腔哼出几声含糊的笑音。
“我连着高兴了好几天,早上啊正好没事儿就跑那块转了转,那地儿离我高中挺近,我也算熟悉。”施陶接着道。
“嗯?”廖大午表情一凝,但很快又放松下来,“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