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那间老破小,虽然也没什么可偷的,但门坏了这么久也从来没见有被闯入的迹象。
他一直以为现在早就和十年前不同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某些光鲜在明面上的人依旧在背地里操持着这些灰色的勾当。
而钟维希又何其无辜,他本该是个局外人。
可万一一切真如齐岩推测,涉及那些混子的话,钟维希现在真的平安吗?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把负面的想法从脑子里驱赶出去。
“齐岩,你刚刚说的情况也不能排除,要不要报警?”
齐岩揉了揉眉心,“我也在想呢。不过这事儿吧,你就别掺和进来了。”
施陶很想争取一下。
齐岩抬手止住他话头,“你听我的,那帮孙子脏得很,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事儿。况且现在也不确定,我今晚联系一下大学同学,看看有没有人联系到他家人,万一只是有急事回老家呢?”
施陶叹了口气,“也好,有进展记得联系。”
“放心吧。”齐岩拍拍施陶的肩膀,“我肯定全力跟进,你回去安心等消息就成。”
说是这么说,一连过去了三天,齐岩也没有再联系过施陶。
时间每过一分钟,施陶就愈发焦躁。
澜桂坊的效率很高。
钟维希消失的第四天,新的经理已经取而代之搬进了他原本的办公室。
施陶试着在工作间隙和同事聊两句,但大家似乎特别忙,直到下班他都没有找到和任意一个同事攀谈的机会。
偶尔,蒋经理会越过人群看他。
等他望回去,对方只是朝他点点头,露出一个惯常的憨厚笑容。
施陶从来不知道蒋经理这般爱笑。
他在澜桂坊工作的几个月,一直都觉得安心又充实。
但这一切,从钟维希消失的那天就变了。
工作还是那些工作,但氛围却处处透着诡异。
以前午休时聚在一起吃饭的同事,也不再邀请他待一处休息。
但言行举止却没有难为他的地方,甚至比以前更加礼貌客气。
以及,也不知是不是他过分敏感。派给他的活计愈发少了,有时候,实在没有事做,他只能坐去小天井的假山石上发呆。
钟维希消失第五天,蒋经理说要业务整顿,给施陶放了半天假。
天还亮着,施陶就从澜桂坊下了班。
他搞不清现在的状况,但隐约感觉这工作要保不住了。这次是半天,下次是一天,再下次是不是直接不用再去了呢?
他想起那个在钟维希办公室里的下午。
神采奕奕地宣布要回荣市干一番事业的钟维希,许诺陪自己一起找施南施北的钟维希,以及答应和他一起离开的自己。
似乎新生活的蓝图刚展开了一个微小的角落,又吝啬地关了起来。
施陶心里很清楚,当时他虽然答应得犹豫,但他心底里其实是畅想过的,在很多个失眠的夜晚,在更多个沉睡的梦里。
去新的地方,开始新的人生。
只要自己好好干,勤能补拙,也许过个三五年,日子就能渐渐好过起来。
本来是有这么一个机会的。
可现在,不仅澜桂坊的工作还悬着,去荣市的机会也随着钟维希的消失而消失。
施陶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举目四望。
迎面吹来的尘土里俱是他熟悉的味道。
——差到不能更差的霉运的味道。
坏运气袭来时往往不是孤立的,这点施陶非常有经验。
心里某个地方微微触动了下。
他只觉眼皮疯狂跳动,转身朝景观公园跑去。
即便已是深秋,长青的绿地却焕发着媲美春日的生机。
周五的下午,低年级的孩子放学早,草坪上全是跳跃的琳琅身影。
一切都如此欣欣向荣。
唯独Freesia是灰败的,门口成排的太阳花与霓虹灯已经不见。
只余一幢小屋孤零零立在草坪一隅。
施陶走近了些,就见大门落了锁,全部窗帘严严实实拉着。
其中一扇窗不知什么原因破了个窟窿,墙根还散落着没收拾干净的碎玻璃渣。
一块“停业整顿”的牌子挂在大门把手上。
施陶看着那块牌子,思维也陷入了空白的停滞区。
他就那么呆立着,以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岣嵝动态。
直到有人扯了扯他衣摆。
他木讷地往下瞅,是个四五岁的小胖孩。
小胖孩伸出只圆圆的肉手,手里是块浅蓝的帕子。
“叔叔,汗。”
施陶抬起手,机械地抹抹额头,竟是满手冷汗。
“叔叔,擦。”小胖孩点着脚往他手里递帕子。
施陶勉力扯出一个微笑,蹲下来向小胖孩道谢,“小朋友,谢谢你呀,但叔叔有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