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抱入怀中之时,他的心终于没那么疼了,他的身体,亦是欣喜得在微微发着颤。
他近乎颓败的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自己根本没法对他放手,他的身体、他的心,哪怕只要与他有哪怕一丁点的触碰,就会马上缴械投降,将自己鼓足了放他走的勇气,都击得溃不成军。
他对他就是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他从来都是知道的。
他不允许任何人对他有肖想之心,亦不允许任何人将他从自己身边夺走,哪怕这个人是他们的孩子,也不可以。
紧紧抱着怀中人,月芜寂面色仍旧冷淡,毫无感情道:“孩子没了,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忘了的。”
“仙尊真这么觉得吗?”容玉却是笑了,静静地看向月芜寂,“仙尊真的觉得,阿涟能忘记这个孩子吗?真的觉得……”他像是故意一般,顿了顿,才接着道:“他醒来之后发现孩子没了,他还会有活下去的欲望?”
这话听得月芜寂心头一紧,面色却仍未现出半分波澜。
他紧抱着怀中人,转身,不欲再理容玉。
却听身后的容玉又道:“仙尊,你真的想逼死他吗?”
是愠怒又有些气急败坏的口气。
“你若真的想要他死,何不现在就一刀了结了他,何苦对他如此苦苦相逼?”
月芜寂一怔,转身冷冷看向容玉,启唇,“本尊没有逼他。”
“你没有逼他?”容玉笑得越发讽刺,“那是谁强迫了他?又是谁给他上了刑?是谁将他送去了铜倥山?又是谁把他送入了九层镇妖塔?仙尊,你猜猜他为什么受尽如此苦楚,都没有想过要自缢?”
这些事情的其中缘由,其实容玉知道罪魁祸首是顾凌才对,但他想要救君涟漪,想要救他的孩子,就必须要把话往重了说,他别无选择。
可他却不知,这些事情的真正罪魁祸首,真的是他月芜寂。
是他将君涟漪推入的险境,才让君涟漪欠了顾凌的恩情,后面才会有那么一连串的事情发生,让他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走上了这一条受万人唾弃之路的。
月芜寂的手开始颤抖起来,看着怀中人,面上表情再是保持不住,颤抖着唇,微微红了眼。
他真的会因为孩子没了,而不想活了吗?
月芜寂无从得到答案,最终还是,抱着君涟漪回了屋,将容玉隔绝在了外面。
君涟漪又梦到了那条龙,无精打采的躺在他身边,仿若死去了一般。
他心中微紧,想要去摸它,却见那龙缓缓睁开了眼,朝他软软地喊了一句,“爹爹……”
梦戛然而止,他满头虚汗的从梦中惊醒过来,腹中钝痛仍是未消。
他的孩子……
手轻轻覆上小腹,君涟漪怔怔地看着床顶,一眼不眨。
有人来到了他身边,扶着他起身,给他喂苦兮兮的药。
君涟漪缓缓别过眼瞧他,咬牙,打翻他的药,嘶吼出声,“滚……”
月芜寂紧抿着唇,冷冷瞧他,将被药烫到的手悄悄藏入袖中,缓缓攥紧。
有泪漫上了君涟漪的眼,他不想再在月芜寂面前落泪,便干脆别开眼,不再看他,钻回了被子里。
月芜寂静静地看着那床上鼓起的大包,颤抖着唇,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热粥在桌上,你要是饿了,就吃点。”
那一碗热粥,是他用灵力温着的,无论君涟漪什么时候想吃,都不会冷。
君涟漪充耳不闻,直到有轻轻关门声传来,他才在被窝里,悄悄哭出声来。
月芜寂站在门外,抬头望月,亦是悄然落泪。
在之后的三天里,月芜寂都会时刻关注着小清阁里的动向。
令他意外的是,君涟漪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相反,他却是太安静了,安静到每天只躺在床上,盯着床顶发呆,不吃也不喝,哪怕他进屋,也视他如无物。
这个样子,反而更让他担忧。
他试图和他讲话,和他说孩子没有死,还在他肚子里。
可是君涟漪,却始终不搭不理,整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犹如死尸。
他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之势消瘦变弱。
这种感觉,就好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之人的生命在缓缓流逝一般。
最终,月芜寂慌了,不得已,他只能强制给他喂食,结果在好不容易吃下后,君涟漪又全都吐了出来。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现在更不知要如何去哄一个已然对自己失去全部信任的人,无法,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去找容玉。
容玉朝他微微一笑,倒是没有拒绝,接下了照顾君涟漪之事。
那一日,阳光正好。
容玉手中捧了碗热粥入门,轻轻关上门,来到了他床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