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祭酒大人。”江眠月立刻应声。
“回吧。”祁云峥道。
“是。”江眠月立刻朝他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学生告退。”
几乎是话音刚落,她便逃也似的转身跑了。
也许是转身太快,也许是今日她太过狼狈,江眠月束发的外层绸带缓缓松垮下来,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飘落在地,她却完全没有发现,快步小跑着到门前,开门离开了厢房。
祁云峥看着她的背影,她身穿国子监统一的襕衫,看似宽大,可腰间的丝绦一系,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便显露出来,细得惹人怜惜。
他目光黑沉沉的,缓缓附身,捡起地上的那条丝滑细软的绸带。
他微微收紧了手指,绸带便轻易被他攥在手中。
夜黑沉沉的,国子监中寂静一片,只偶尔有秋风吹过,扫起细碎的落叶,发出哗哗的声音。
江眠月回到五号厢房的时候,尹楚楚和兰钰都已经睡着了。
她解开束发的时候,才发现绸带丢了,一时懊恼。
只庆幸她还有一条备用的,不然明日光秃秃一个发髻,实在是难看极了。
江眠月已然是疲惫不堪,她心中着实有不少疑惑之事,可脑子已经根本没有余力去想那些事,她稍稍收拾清洗了一遍,倒头沾上枕头,便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黯淡的夜色之中,她仿佛再次回到了绳愆厅的厢房。
不,不是绳愆厅,是那处宅院的厢房。
花梨木的家具,空荡荡的房间,她坐在铜镜前,静静地看着自己姣好的一张脸。
作者有话说:
(1)得言不可以不察。数传而白为黑,黑为白。来源于《吕氏春秋·论·慎行论》
传闻不可以不审察,经过辗转相传,白的成了黑的,黑的成了白的。
(2)临下以简,御众以宽。来源于《尚书·虞书·大禹谟》
对下边的要求简明扼要,治理民众非常宽大。
第十三章
铜镜上刻着花样繁复的各式云纹,铜镜磨得极为光亮,将江眠月的脸照得十分清晰。
可细细一看,她的眼神却显得有些空洞,仿佛一滩死水,并没有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少女的灵动。
祁云峥给她安排的侍女丹朱,今日出门置办东西时,给她带了一些新首饰,说是外头的首饰铺子新出的式样,极受那些夫人小姐们的欢迎。
她见江眠月几乎是闷在房中郁郁不乐,苦口婆心的劝她。
“江姑娘,您日日冷着一张脸,穿的这样素,祁大人见了怎么能欢喜呢?他若是不高兴,自然不会答应您的要求。”
“女为悦己者容,您稍稍打扮打扮,求求他,兴许祁大人便能应允?”
江眠月心中微动,眼眸看向一旁的木匣子,里头那些金银首饰,精致非凡。
当晚,入夜。
厢房门被忽然打开,江眠月心中一颤,起身相迎。
那人风尘仆仆回来,面色阴沉,一身绯红官袍压抑着几分凌冽,他眉目中稍显沉郁,比往日更让江眠月觉得畏怯。
她缓缓上前,帮他解下身后的黑色大氅,放在一边,刚一转身,却被他猛地捉住了手,拽到了跟前。
“大人!”江眠月吓得手中的大氅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他微微俯身,眼眸如定住一般,看着她的耳侧,呼吸陡然间急促起来。
江眠月一动也不敢动,心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从未见过祁云峥这副模样,看似平静,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却被他此时的样子吓住了。
他阴霾遍布,黑沉沉的眸子里竟带着一丝笑意,江眠月心中一沉,知道他应是动了杀气。
他手微微一施力,便单手将她搂在怀中,而另一只手却缓缓往上,来到她的耳根处,中指指腹浅浅的,极为细微而轻巧的,摩挲着她的耳垂。
江眠月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谁?”他低声问。
江眠月被触碰到敏感处,呼吸一窒,眼眸震动,“什……什么。”
“谁带给你的。”
江眠月立刻轻声回应道,“回大人,丹朱今日出去买的。”
他的指腹滚烫,指间捏着她细软的耳垂,垂眸看着她颤动的睫毛,声音发沉。
“摘了。”
江眠月闻言立刻动手将金耳坠摘了,刚要拿去桌边放下,祁云峥却捉住她的手,微一施力,便将他滚烫而修长的手指纳入她的掌心,她手掌心的耳饰,便这样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眼睁睁看着那小而精致的金耳饰,被他踩在了脚底,仿佛零落的花儿。
江眠月微微蹙眉,下一瞬,她便觉得身子一轻,被他抱上了书桌。
“大人……”江眠月蓦然紧张起来,他今日心情不佳,此时的模样,着实是令她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