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也会伤心(144)

“只画了一棵吗?”

燕殊用阴影和留白营造出空谷残晕的寂寥感,然后在画面的最左侧,画了一棵蓝榛树,枝丫并不粗壮,榛果也少,遗世孤立地竖在那里,倒挺符合惊蛰星的意境,但伍执又往不远处的榛木林看了看,没有一棵长这样。

“我画的不是这里的~”燕殊看出了他的疑惑,浅浅笑了下。

“那是哪里的?”

燕殊眼里藏着些怀念,也没卖关子,“是以前A区图书馆后面的那棵。”

“哦?那一棵有什么特别的吗?”虽然这么问,但伍执好像并不好奇,声音变得深沉而柔缓。

燕殊把画具收好,又把那副画放在腿上看了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正好在我常去的露台下面,有人说它的榛果比石榴还甜,我当时就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可后来有了助视器,也没冲动去摘一摘尝一尝了,有些事情,可能注定就是要成为遗憾吧…”

燕殊感慨完,不经意抬眼,正撞上伍执一直盯着自己的视线。

alpha的眼眸向来深邃明亮,像能指引人的北极星,然而此刻,又承载了更多的东西,隐晦的,复杂的,星星点点,被敛进了沉静的海平面。

“你没见过图书馆的那棵树,是怎么知道,它没有这里的高大苍郁的呢?”

伍执点着画上明显矮小一些的蓝榛树问燕殊,这问题有点突兀,把燕殊拉进了悠远的回忆中。

他记得是有一年冬天,特别的冷,他本来不想在露台上听书的,可是小公园那天格外热闹,好像是楼下的蓝榛树结果了,引来了很多男孩子来爬树摘果子。

燕殊其实很喜欢热闹,也很好奇,就站在露台上安静地往下“看”。

他听到有人起哄,然后有树梢乱颤的声音,后来不知谁说了一句,“这么矮小的树怎么也爬得这么慢”,然后咕咚一声,爬树的人就掉了下去,摔得应该挺疼的,因为燕殊听到了很大声的哎呦喂,以及这个人“好朋友们”的嘲笑声。

“你们还是不是人了?我这手掌都蹭破皮了,是不是血呀?哎呦,我疼!”

燕殊当时的礼服里正好有块儿手帕,没多想就扔了下去。

突然,楼下就没了声音。

燕殊当时还是很自卑的,这个反应让他有些惶惑,会不会是这样孤僻又残疾的自己,吓到他们了。

于是燕殊抱着书,打开身后的门就想闪人,可在门关上的前一秒,他听到楼下有个阳光清透的声音,对他说了谢谢。

“想起来了吗?”

低沉地嗓音将思绪笼回现实,燕殊把本子合上抱进怀里,吃惊地说:“难道…你就是那个爬树的人吗?”

伍执笑了笑,微微摇头:“爬树的是董陆一,但我是接到手帕的那个。”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他们就在浩瀚的人海中相遇过,缘分真的妙不可言。

“我有好好说谢谢的。”

那块手帕应该还放在老宅里,当时只觉是陌生人的善意,上面淡淡的味道很好闻,就随手一搁,如今才知道,命运的绳索千丝万缕,不经意的某个时刻,就让你遇见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也是来这里以后,才想起来的,那时我们几个总去公园玩,从没注意到露台上有人,爬树那一次,才知道那里有一个漂亮的小男孩。”

伍执话锋一转,佯装抱怨:“不过…漂亮归漂亮,就是说什么都不搭茬,太冷冰冰了。”

燕殊听到漂亮,脸还红扑扑的,听到这里,嘴巴就撅了起来,面露“凶相”,“哪有?我怎么冷冰冰了?”

看着燕殊鲜活生动的表情,伍执心情十分愉悦,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董陆一说的,后来我们也经常去那边,他总是夸张地说这果子有多甜,想引起你的注意,可你都没理过他。”

燕殊这才恍然大悟,他对蓝榛树的印象,好像就是从老来树前玩耍的男孩子们嘴里听到的,他那时有钝感症,害怕和人交流,便装作看书,偷偷在他们玩闹嬉戏的话语中,想象小公园的每处景物,他并没想到,董陆一他们过来玩,其实是想和他交朋友。

“他那人是个社牛,你不理他就对了。”

伍执卖起董陆一来,从不手软,“不过…那个时候要是认识你了,可能我早就…”

看着那墨沉星海的眼眸,燕殊能明白伍执这个早就后面要说什么,但那说法太过烫人,他不敢听,他怕自己又产生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动。

“我们回去吧。”

不行,不可以再被这片星海迷惑了,燕殊把画收进背包,不让伍执再看,他想快点摆脱这种古怪的气氛。

可刚站起来,他却突然有些腿软,也不知是不是坐了太久,伍执扶着他缓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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