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绪起一阵后怕，握紧了身旁人冰凉的手。
女孩是自杀，很年轻，为情，家长发现了她在该好好读书的年纪去谈了个男朋友，完全不顾女孩子家的颜面闹到学校去了。念及糟糕的家庭，女孩在多方的压力下，选择在今天，一条不久前吞噬了一条生命的河流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被冰冷刺骨的河水包围，呼吸喘不上来的瞬间，她后悔了，她想到她还年轻，很多事情都没经历过，害怕恐惧随着上涨的河水淹没她，她崩溃地喊了出来。
大声呼救，河水却一股一股涌入她的口鼻，残暴的掠夺她的生命。
周绪起看着眼前貌似痛哭过一场的女孩父母，心里抑制不住埋怨的情绪，他呼出口气，调整好心情：“叔叔阿姨。”
“谢谢你们啊，谢谢你们救那个不懂事的臭丫头……”
中年父母面色沉痛，周绪起摁了摁突突跳的太阳穴说：“叔叔阿姨，今天是……是我朋友救了你们女儿，要是今天我朋友没有恰巧走到桥边，没有恰巧发现不对，没有恰巧会游泳，或者是没有救人的那份胆量。”
他说了三个恰巧：“你们的女儿可能……”顿了顿，看向脸色僵硬的中年夫妇，“这么说有点冒犯，但事实如此，这一次是我朋友赶上了，要是下次还发生类似的事情。”
警察赞同的点点头：“小祖……这位小同志说得没错，要是下一次你们女儿又寻死觅活，不一定有这么好运让人救了。”
警察叔叔一向把话说得直白，话糙理不糙，直接点出事情的严重性才能让当事人更加重视。
中年夫妇灰败着脸色点点头。
“按理说这是您家里的私事，我们这些外人不好插手，”周绪起说，“但是这件事情让我朋友也卷进去了。”
他看了眼谢致予，“我还是要说一句，有事情好好和孩子商量。”
警察叔叔双手交握，看向中年夫妇：“这话说得在不在理？”
“那是相当在理是不是？”他说，“有什么事情好好和孩子聊一聊，你看你们这不和孩子沟通，现在事情变得这么严重有必要吗？完全没必要，你们做父母的，凡事和孩子好好聊聊，能出这档子事？”
“有必要闹到自……自杀这么难看吗？”
中年夫妇连声：“是是是。”
从警局出来周绪起一言不发，谢致予瞥了眼被紧紧握住的手，指节曲了曲，反握回去。
周绪起一心想着给谢致予暖手，至今才将将从方才情绪波动极大的处境下冷静，没意识到自己的手也冰得吓人。
“绪哥，”谢致予另一只手揣在兜里，看了他几眼，“对不起啊，今天明明该回去给你过生日……”
周绪起疑心自己听错了，没想到谢致予到现在还想着这件事，他成功被他的不上心打败了，气得想笑。
离谱得想笑。
面无表情的滑掉两个来自周哲的未接电话，点开打车软件。
谢致予盯着他冷得几乎能结冰的侧脸，喉结不安的滚了滚，轻轻叫了声：“哥。”
“……”
“哥？”
周绪起不看他，关掉打车软件：“别叫我。”
谢致予沉默了。
“喂爸。”
“喂，儿子，我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你莫阿姨打小予的也没接。”
“出了点意外。”周绪起说。
“意外？什么意外？你们怎么了？”周哲一连三个问句。
周绪起张了张嘴，谢致予扣紧他的手，指腹在他指节上按了按，示意他别说。
“没事。”
“小事儿，已经解决了。”
听他这么说，谢致予放下心。
一直到了别墅门口，周绪起都保持着低气压的状态，谢致予隐隐约约意识到他是因为什么生气。
昏黄的路灯打下，并肩而立的两人影子被拉得长长。
谢致予打了个喷嚏，周绪起眉头皱起，前者拽了他，示意他停下。
后者听话停下，拧着眉不讲话。
话在嘴边绕了几圈，谢致予开口：“我不是不顾一切冲下去救人，在这之前，我考虑过救人的可能性。”
“声音明显能听出是女生，能看出水中的人影体型单薄，而且她离岸边不远，我完全有能力将人救上来。”
“如果等警察或者救援队到，会耽误救援时间。”
“那为什么不叫多点人！你自己冲下去算怎么回事？”
别墅区静悄悄，稍大一点的声音就会扩散开来充满周遭，周绪起脱口而出，说完发觉自己过头了，烦得不想说话，偏过头不看他的眼睛。
他其实不是生谢致予的气，拯救了一条人命是件伟大的事，没什么好责怪的。
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一点时间让他整理一下坏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