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威眼前黑黑白白,耳边只有短暂的破折线,耳鸣嗡嗡的充斥了他的脑袋。
他看不清的画面——漂亮的五官表面笼罩着层阴深深的乌云,上部的眉头下沉,漆黑的眼珠猩红,倏然爆发细细密密针尖般的戾气。
“我他妈问你为什么不躲?!”周绪起声嘶力竭,握拳往他腹部猛击,拳拳叠加,“痛吗!谢致予半年痛不痛?!你告诉我?!”
“他痛不痛!”
“我让你他妈说话!”筋骨绷起的手掌狂乱的抓着粗气直喘的人,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摁到地上,站起来狠踹几脚,“说话!”
“老子问你他痛不痛?!你他妈聋了!啊!!!”
撕心裂肺的喊叫响彻空巷,站在巷口的人瞳孔猛烈收缩。
“周绪起!”郭理理见事态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连忙大吼,“陆冬快拉住他!”
“老子问你话!他痛不痛?!啊!!!”周绪起一脸憎恨。
“卧槽,”陆冬踹了一脚朝他扑过来的人,转身阻止暴戾四溢的同伙,“兄弟别踹了!踹出事来就不好了!”
周绪起蓦然停住动作,全身松了劲,肩背柔和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陆冬毛骨悚然,这人怎么回事???
“没……没事。”周绪起眼珠转了转,扯着破嗓子推了推他。
陆冬惊疑不定的松开手,“真,真没事?”
周绪起弯腰拉起蜷缩成一团的躯体,手指一松,梁威跌倒,身体沿着墙面无力的下滑。
他及时拉住发皱稀乱的前襟,掰过歪向一边的脑袋,给时间缓了会儿,拍了拍他的脸轻声问:“现在能听到了吗?”
梁威喘着粗气,嘴角漏出条血线,费力的睁开眼,瞳孔溃散的看着眼前黑黑白白色块奇异的脸。
“能听到了吗?”又问了一遍。
睫毛动了动。
周绪起捏起他的脸,平静的问:“为什么不躲?”
“咳!”喷出口血,破布声带撕裂,停了会儿,时断时续的开口:“咳,谢……”
周绪起拽着他领口的手收紧,目光阴翳。
“呼……”梁威喘了口气,“谢,谢致……”
“谢致予后、后面……也、也没没……”
“没躲……”
“草你妈!”
拳风掠过肿如发面馒头的脸侧,梁威闭了闭眼。
砰——
硬如铁石的拳头席卷着气流砸上发霉的砖块,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血顺着血肉模糊的指节蜿蜒而下。
周绪起撒开过度用力的手指,沾满粘稠鲜血的拳头从墙面离开,沉默的摸出兜里因激烈动作四角凹折的东西,重新蹲下。
不断爆血的指关节找不出原来的模样,血液滑进戒指和指缝的缝隙间。
他指腹顶开烟盒,力气不够只能暂时放弃打火机,缓慢的抽出根烟。
指尖伴着疼痛发颤,烟盒掉落,重新捞起掉在地上的打火机,手指努力摁了好几次错开,都没打着火。
太疼了。
周遭寂静,不时响起的梁威小弟的痛呼好似在很远处,郭理理和陆冬这边的人都看着蹲在地上染了一手血的人。
男孩子低头间不经意露出发尾短短的发茬和后脖子凸起的脊骨。
忽略眼下的环境和他手里拿着的东西,瞧上去是个安静得令人默然的性格。
咔嚓——
明艳的火光亮起,照出墙角蔓延丛生的藓类植物。
他注视着烟头一点点变红,一寸一寸,冷漠的开声问:“多少个?”
“……”
“你在他身上烫了多少个?”
“……”
“咳咳……三,三个……”
“好。”
指尖发力,滚烫的烟头破坏肌肉组织,势如破竹,仿佛大火烧心。
烧焦气味弥漫,一,二,三。
……
周绪起抖着手在溅了几滴血的地上按熄烟头,低头将散落的烟盒及火机收好,烟头一道揣进兜里。
“你的手,”郭理理拎着医药箱走进散开的人群,指了指他滴血的手,“手,处理一下。”
周绪起脸色难看,嗯了声,翻开她放在他面前的医药箱挑出纱布。
……
“理姐,冬哥。”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鲜血浸湿白纱,“别告诉谢致予。”
话落,巷角的人指尖陷进砖缝,生生刹住往外奔去的脚步。
“算了……”周绪起三两下随心缠好纱布,皱着眉咕哝,“算了,告诉他也行,反正……”
话音飘散在血气冲天的巷子深处,斜阳逐步退出深巷,血味冲得藏在暗处的人哽咽。
—
“你们没伤到吧?”周绪起甩了甩裹着白纱的手问眼前杵着的几人。
“没有没有。”陆冬碰了碰嘴角的淤青,扯出个笑,“小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