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逸本想反对,但看见父母一脸期待的表情,没忍心将“反对”说出口。
也是,普通人好不容易见到个活着的明星,就算没那么大名鼎鼎,可谁不觉得稀奇呢。
他转头问陶孟青,待会儿真没事吗?
陶孟青忙不迭点头,没事没事。
景淳和景立诚爷俩,一块儿下厨做菜。梅玉杰去院子里采刚刚长出来的青菜,大家各忙各的,配合得好不默契。
“你跟家里人的感情可真好。”陶孟青感慨。
“是吗,很普通吧。”景逸正在逗弄小宝,心不在焉地回。
“不不,真的,我就很羡慕像你们家这种氛围……”陶孟青话说到一半,忽然断了。
景逸抬头,眼里充满困惑。
别的人说这种恭维话,他勉强能信一半。但陶孟青这种,出生就在罗马的人,羡慕一介老百姓,可太没说服力了。
陶孟青自然不知道景逸的所思所想,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我是独生子,很早就去了国外读书,我妈一年都难得来看我一次,每回像家长日,或者需要家长配合的活动,基本上都是我的住家家长代为参加的……”他做了个假哭的动作,“唉,你不知道我偷偷哭了多少次,到了十一年级,我还会哭鼻子,哭得感冒,上不了学呢。”
景逸默了半晌。老实说,在海外留学这件事上,他倒是能和陶孟青产生共鸣。他也有许多重要时刻,特别希望能和家人分享。远离家乡万里,孤独总会伴随左右,家人给予的感情与支持,的确无法替代。所以,他也想尽可能地保护好家人。
这顿晚饭吃得特别热闹。陶孟青说话并不多,可他每次一开口,总能引出梅玉杰或者景立诚的话。景立诚话闸子打开了,数落起年过四十还回“娘家”来住的大儿子。景淳在旁听得耳根发烫,直咋舌。
“经常咋舌的话,会把好运都吐掉,倒霉一辈子哦。”梅玉杰笑眯眯地提醒,跟景立诚一唱一和。
话题不知道怎么引到了景逸头上,聊到景逸蓄长发的原因。
“小陶我告诉你哦,”梅玉杰托腮,盯着陶孟青认真道,“小逸在很小的时候就留长头发了,他为了留长发可吃了不少苦呢。”
陶孟青若有所思地看了景逸一眼,“但我觉得景逸留长发挺好看的,很适合他,很特别……”
“Nonono,”梅玉杰竖起食指,摇了摇,“小逸留长发可不是为了漂亮,他是为了献爱心。”
“妈——”景逸忽然出声,希望梅玉杰闭嘴,不要继续“揭短”了。
梅玉杰没理会,继续对陶孟青说:“他很小的时候去医院看病,无意中看见得了癌症,没有头发的小朋友,问我们,为什么那些小朋友没有头发呢,我和他爸爸就告诉他,因为他们生病了,为了治病,所以头发都掉了,但我们可以帮助他们,把自己的头发捐献给他们做假发,没想到小逸真的听进去了。有一天,他很认真地告诉我,妈妈我来留长头发吧,这样是不是就能捐给其他小朋友了。
“我很惊讶,问他,你真的愿意这样做吗?他点点头说是的。我告诉他,如果留了长发,很有可能会造成许多不便,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他看起来似懂非懂说没关系。我和他爸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样也好,可以从小培养孩子的善心,所以决定一起帮助他,让他能够顺利留长发。当年他的老师也挺好的,很支持孩子的想法,一切看起来都水到渠成,直到小逸的头发留得越来越长,开始出现了真正的麻烦。
“有一天,他哭着回来跟我说,同班的男同学问他究竟是男生还是女生,既然是男生为什么留长发,留长发的人,就不应该进男厕,要去女厕。他跟男同学们解释,可小孩子们根本不听他的,只是起哄,有的骂他娘娘腔,有的骂他丑八怪。
“我们向班主任和学校都反应了,老师严厉批评了那些男同学并告知了他们的家长,可收效甚微,你知道嘛,小孩子的恶意很单纯,也很难消失,他们很容易被煽动,排斥和他们不一样的人。
“后来,小逸会闹脾气,还是会哭,说坚持不下去了,要剪头发。我们告诉他,既然做了,就不要半途而废,坚持下去。他哭完了,抹干眼泪,可怜巴巴地告诉我们,好的,我会坚持的。当然了,作为一名母亲,我是很心疼的,可成长路上,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的……这也算锻炼了他的心智吧。
“小逸终于能剪头发的那天,他很开心,他说妈妈你看,我的头发合格了,能够帮助别人了,太好了。那个时候,我抱着他想,我的孩子是天使,可我却不是一个好妈妈,想到他这一路受到的委屈,我却无能为力,就忍不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