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李晗每次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不会说出如此亲昵的称呼——倒也不是在意这个称呼,徐则林更在意的是李晗对孟千灵的亲近、熟稔、宠溺。
徐则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李晗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极度自私的想法。
如果,李晗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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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眨眼间,2003年到来了。
这个新年过得比往年平淡。因为从去年年底到现在,非典没有得到完全的控制,反而迎来了集中的爆发期。
李晗跟前段时间一样,写完作业只能待在家里,如果其他小孩来家里玩,大家就一起看电影或者打牌,总之是不敢随便去公共场所的。
唯一的喜事就是李晗家的翻修顺利竣工了。
李晗坐在崭新明亮的房间里,学习的积极性都大大提高。
按照李晗老家的传统,过了新年就算长大一岁,现在他算是十三岁的大男孩,父母嘴里常常念着这个年龄,好像在暗示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十三岁,不再是小孩子,是青少年了。
过完年,一个普通的阳光灿烂的早上,李晗靠在床头背英文单词。
李妈妈拿着扫帚,进他房间扫地,边扫边叹气。
李晗抬头看向妈妈,问“怎么了”,李妈妈停下动作,面露沉重之色:“老家有个舅舅去世了。”
李晗问:“哪个舅舅?”
李妈妈说:“我的二表哥,你小时候见过。他是得非典走的,可惜了,还不到五十岁。”
李晗摇一摇头,表示没印象,他问:“那你和爸爸要回去奔丧吗?”
李妈妈说:“现在哪敢回去,万一我跟你爸也中招了怎么办。”
李晗认同地点头:“我也觉得。”
母子俩随意聊了几句,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哭声,在静谧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
李晗合上书本,走到窗边往下看。
狭长的石板路上,飘落着大片枯黄的落叶,一对年轻男女站在光秃秃的树下,哭得撕心裂肺。
李妈妈也凑过来看,看了会儿,她叹息一声:“是老唐的儿女从外地回来了。”
李晗疑惑地眨一眨眼。
“唐爷爷,住在我们斜对面。”李妈妈指向楼对面一间屋子,说,“你三个月前给他送过花生糖,记得不?”
李晗想了一下:“他是不是一个人住?”
李妈妈点头:“老人家抵抗力不好,遭到病就熬不住,昨天听别人说他也得非典走了。”
李晗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他记得,几个月前他陪这个爷爷下过一盘象棋,离开时爷爷还送了他一瓶凉茶。
“你继续好好学习,妈妈不打扰你了。”李妈妈说着走出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然而李晗已经没有学习的心情了。
他站在窗户边,望着楼下一直在哭的人,头一次感到原来“死亡”离他这么近。
这个周末,徐则林又带一摞碟片来李晗家玩。这是这一个月来,他们五个人养成的默契,每到周末就在李晗家看电影,给枯燥乏味的生活找点乐子。
今天所有人来得早,一场电影看完还不到四点钟。李晗拿着遥控器,随便切了几个频道,但是找不到好看的节目。
“这个时间点没什么好看的,”蒋一帆从包里拿出一副扑克牌,“我们玩抽乌龟吧。”
李晗欣然答应,把遥控器放回了桌上。
电视机没关,停留在中央一台,此时正在回放午间新闻。
第一轮,李晗丢牌,不知怎的,他嗓子莫名其妙地发痒,他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完好了些,李晗才抬手丢牌。
其他人没留意这个细节,只有徐则林看了他一眼。
游戏继续,玩了两三轮。这次轮到李晗抽牌,他刚伸出手,紧接着飞快收回,转身捂嘴,咳了好几下。
其他人看向他,神情茫然。
与此同时,新闻主播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来。
“感染非典的前兆主要以发热为主要症状。其次是呼吸道感染,具体表现为咳嗽,多为咽痛、干咳、少痰。同时还伴随着头晕、恶心、腹泻。本台提醒广大人民,近日需密切关注自身的健康状况,若出现以上所述的症状,请及时到医院就诊。”
新闻结束,屏幕开始缓缓滚动字幕。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晗见其他四人用一种很担忧的目光看着他,心下一惊。
不过,他还是镇定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安抚别人还是安抚自己,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干嘛这么看我,难不成觉得我得非典了?”
话虽这么说,为了保险起见,李晗放下手中的牌,起身去柜子里翻出一个口罩,快速利落地戴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