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清。”
林榛无可奈何,仰着下巴贴着他的耳朵,学他的口气一字一顿又问了一遍。顾沨嘴角忽露一抹狡黠的笑,微微把脸偏过来,寻常语气和他说:“咱俩先过去选最佳落脚点,他们随后就到。”
“那行。”林榛的脸直接贴在顾沨肩上躲风,心里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会不会下雨’?
在他印象中,好好准备的集体活动都有雨的身影,比如春游踏青,文艺汇演或者运动会,当天不下点雨都对不起这么热闹的场合。
青阳河对面那个无人岛从前开有一个水厂,岛上大多住着厂里的工人,小部分岛上的原住民。后来水厂搬迁,岛上的居民失去就业机会也慢慢搬离了。
荒了几年地上的草长到腰高,离水近的房长满了青苔。没人住的房子寿命往往比一般的要短。四五层高的楼房底下用红漆写了巨大的‘危’字。
远远看着这栋楼确实有点歪,两人过来避开了这栋危楼。顾沨寻觅野炊地点,看地上的痕迹不止他们来这里野炊。
林榛跟寻宝似的观察这里的房屋建筑,最后杵了杵顾沨的胳膊,惊喜道:“沨哥你看,那有个瞭望塔。”
看样子大概二,三十米高。
水厂之前也不全是水厂,还发展旅游业,所以这个瞭望塔的造型和外观修筑得非常华丽,铁皮和漆都掉得差不多了,依稀能看出它从前的风光。
林榛想上去看看,此行的目的还有一项是看日出,在这上面看日出那才叫享受。顾沨看他表情就知道了,指指塔的方向,问:“想上去?”
“在上面看日出,怎么样?”
“可以啊。”顾沨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平坦的水泥地上,“把你的包也放这,等他们来了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林榛把顾沨之前的话还给他:“成语是你这么用的?”
“很对。”
上去的铁楼梯是镂空的,左右两边有扶手相对安全,只是徒步爬那么高有点费劲。顾沨提醒道:“注意脚下,我走你后面。”
塔上的探灯坏了,雾霾蓝的天一点点清晰,可见范围仍旧不广,顾沨开了手机电筒,爬几层就提醒林榛注意脚下。
“我记得这地方好像是我小学的时候废弃的吧?”林榛回忆说:“那时候大人骗小孩说这地方很危险,而且有偷小孩的贼,不许过来玩,”
“林榛同学小时候很皮?”
“不,比现在还乖。”林榛没爬几层累得气喘吁吁,停下来想休息,转身面对着顾沨接着说:“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有攀比心了,班里的小黑板有个学习天地流行贴红花,我那会学习差,但红花最多。”
顾沨不仅不觉得幼稚,追问:“都说是学习天地,不靠学习怎么得红花?”
“我们班主任上课铃响进教室第一眼就是看谁坐得端正,然后必奖励小红花,我每次铃声一响就坐得板板正正一丝不苟,他每天都会夸奖我!”
顾沨很想笑他,克制笑意竖起了大拇指,“是个会钻空子的乖孩子。”
林榛半点不介意,自己都笑了,“还有一次,初二还是初一,反正是一个冬天。当时我一笑肚子就痛,后来说话肚子也痛,我妈知道后带我去医院,一通检查下来花了不少钱,结果什么病都没有。”
“怎么?还有点失望?”顾沨一直看着他的脸琢磨这个可以称作失望的表情。
“是有点小失望,小嘛不懂事,觉得花了这么多钱查了个寂寞,浪费了,回来我还和我妈道歉了。”
“什么?”顾沨哭笑不得,抬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两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你不知道,我当时真觉得这件事需要道歉。”林榛转过身继续往上走,“重点不在‘病’上,是我觉得我妈工作这么忙,麻烦她带我去医院折腾了一趟,结果什么病都没有,如果开始就不麻烦她的话会省不少事。”
顾沨越听越不对劲,眉头蹙得越厉害,“后来生病都不跟家里人说了?”
“不说了。”
林榛看似懂事的发言,顾沨听了只想拉着把人打一顿,“现在都高中了,林榛同学的脑子到底长了没长?”
“肯定长了,现在想的是大病治不了,小病吃药就能好。”他回头看顾沨扭曲的表情,扑哧笑出声“我开玩笑的,沨哥你怎么这个表情?”
“你说呢?”
“我真开玩笑的。”林榛抬手揉乱他的头发,“我现在身体健康,吃什么都香。”
顾沨没接他这句话,从知道林榛在书店兼职开始就觉得很奇怪。道理说林榛都高二了,即便想锻炼孩子社会适应能力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锻炼,都这么忙了每天放学和周末还得去兼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