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恨这种情绪太过消耗力气,左寒挑挑眉,将自己炸起的刺收回。
“我先在这里住一晚吧。”他看着姚琛泽的眼睛,做出妥协。
左寒忽然想看一看姚琛泽得知他腺体已然被切除时的表情。他恶劣地盼望能看到一点点痛苦,可能有失望,可能有惋惜。
他倒不觉得这个alpha会愧疚自责。
高高在上的少爷们一向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
脚踩在云上,自然无法感知泥土深处蚂蚁的悲哀。
深更半夜难找落脚地,其实也不错,左寒起身跟着姚琛泽走进家用电梯。
原本就不打算再回那处旧小区,这下路费也省了,还能躲一躲吴斌和陈旭华那堆人。
而他的特殊性已然消失,等姚琛泽发现他不能提供所需的信息素后,自然会放他离开,或许会再去寻找另一个香草味的omega也未可知。
这味道又不算特别,有权有势的人自然办法多。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站得近了,左寒后知后觉姚琛泽虽只比他高出半个头,但肩膀足足有两个他那么宽,包裹在制服袖子下的上臂鼓鼓囊囊。
绝对的力量带来的必然是绝对的压制,左寒忽然开始犹豫,物是人非,他又凭什么笃定现在的姚琛泽不会真的侵犯他。
“我不和你睡一起。”他后悔了。
可惜alpha除了力气大,脾气也差,说一不二。
“不需要你做什么。”姚琛泽一把推开厚重的房门,大掌固执地撑在门板上,等他进去。
脚上的软底亚麻拖鞋“呲啦”一蹭,左寒撇撇嘴,懒洋洋地走了进去。
屋内几乎没什么家具,柜子是嵌入式的,零碎的摆件更是一概没有。
一眼望过去,锃亮的红棕色实木地板上只有一张大床,深灰色的被套像这空旷房间里的一块方正的疤。
“你睡这里。”姚琛泽解开袖口的扣子,抬起下巴示意左寒躺在靠窗的那一侧。
“哦。”左寒应得敷衍。
在他掀开被子准备躺下那一刻,姚琛泽忽然一把捏住他的手腕。
“去洗干净。”他用指尖虚虚点了点左寒的侧脸。
这人可以轻易捏断他的手腕。
左寒赶忙扯回自己的手,不明所以地走进洗手间。
电动磨砂玻璃门后竟是个嵌套的长廊,空间大,干湿分离,貌似还有个衣帽间。
长廊两侧都是镜子,于是方正的空间里同时出现了很多个左寒。
他随意找了块镜子扫了一眼。
原来是耳朵后的油彩没有清洗干净。
眼神可真好,事儿也是真多。
处理完那块黄豆大小的油彩,左寒又磨磨蹭蹭不想出去。
他掏出兜里的白沙,靠在洗手池边,抽上了那根命途多舛的烟。
过肺的吸法带来短暂的刺激,脑子里的烦恼化成烟从鼻腔喷出。
片刻的晕眩中,左寒什么也没想。
一根烟的时间后,姚琛泽正好等得不耐烦,进来催他去睡觉。
烦恼又回来了。
左寒随手挥散面前的烟雾,将烧近指节的烟蒂按灭在身后的水池中。
面色自如,丝毫没有不守规矩的自觉。
他又抽出张纸巾包住烟蒂,想塞进口袋。
姚琛泽铁青着脸走近,对着脚边黑色的金属矮柜踢了一脚,矮柜的顶盖应声而开,原来是个感应式垃圾桶。
左寒识相,俯身凑过去丢掉手里的罪证。
“刷牙。”是恶狠狠的命令。
廉价的烟草味不算好闻,姚琛泽的神色蒙上了一层粗陋的雾,看起来模糊不清。他从高高的壁橱柜里拆出一根新牙刷,亲自给左寒挤好牙膏,打开换气风扇,靠在一旁,耐心地盯着左寒刷完牙。
于是方正的空间里同时出现了很多个左寒,很多个姚琛泽。
“到时间了,该睡觉了。”
姚琛泽的语调里带了点期待和愉悦。
第4章 竟然有些委屈
左寒平日里睡得晚,现在还不到困的时候。室内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阻隔住了窗外的黑,几个小时后的黎明是否真的会到来变得不可感知。
其实他不觉得自己今天晚上能睡着。
躺下后心里的弦依旧绷得很紧。
恐惧一直被关在箱子里束之高阁,陈旧的木箱落了灰,也结了蛛网,在看到姚琛泽的那一刻,朽坏的木头骤然嘎吱作响。
刚刚还在催促他刷完牙赶紧上床的人无端磨蹭起来。
约莫半个小时后,姚琛泽才轻手轻脚从里间走了出来,带着一点湿润的水气,穿着成套黑色丝绸睡衣,调暗床头照明的小灯后,掀开被子,远远躺在一旁。
床很大,左寒只占了一点边角。
身后的呼吸频率一直没变,他知道姚琛泽没有睡着。
不多时,伴着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身下的软床垫浅浅凹陷,姚琛泽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