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也没多少。
孟厌被薛海明的儿子抓着胳膊,吓得浑身发抖。
他并不是个英雄。他只是想,如果当时有人能保护他多好。
他错了,他保护不了任何人。
他感到了无力。
警务局。
斜府街被查封后,警务员公事公办,挨个问着问题。
“你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警官,有谁会自愿呢?”
“你这里存的钱都是违法所得,要被收缴。”
裹着那条旧毯子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他只是忽然短暂地、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感到了精疲力尽。
“但是吧,你也没和我说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被人举报到客户那里了,影响品牌形象,我还得赔钱。”
……
“我管他有病没病。”
“我今天玩得不痛快,凭什么还要给钱?”
……
“左先生不知道?”
“孙小兰女士已经去世一年多了。”
……
“我们这些人,是不可能活着走出斜府街的。”
……
“这件事是不是左先生离家的导火索?”
“或者说,这是左先生内向不爱说话,不再轻易向别人交付信任和情感的原因?”
……
“我需要知道五年前你有没有收到赔偿。”
……
“左寒,你说要跟我学摄影的呢?”
……
……
零碎的记忆一段接一段地不停歇地涌出来,原本还有些规律,后来越发混乱,像一台程序出错的机器,在运行时发出吱嘎吱嘎的麻木的响动。
后悔,生气,悲哀,害怕,不规则的碎玻璃片扎在每一寸脑神经上。
他被沉重的情绪拖了下去,越坠越低,脑子里那张惨败浮肿的脸忽然变成了他自己。
姚琛泽将他砸到地上的那一下,可能把他的脑袋摔坏了。
“你这半年怎么瘦了这么多?”耳边一声突兀的嘟囔将左寒拉回现实。
鼻腔里钻入一股霸道的龙涎香,瞬间将泥土味,汽油味,劣质香烟味,血腥味,海风的腥味驱散干净。
左寒吓得浑身一抖,脑子忽然一阵抽痛。
原来天都快亮了,他睡在了大少爷家,被干净、精致、富贵、秩序、规矩包围着。
“你是不是天天都不好好吃饭。”姚琛泽还是那个爱挑剔的姚琛泽,只是眼睛红着,睫毛湿漉漉的,语气莫名比以前软了一些。
也依旧理所当然地睡到了他身边,毫无距离感。
大概刚忙完他姐姐的事。
左寒刚从溺水般的错觉里出来,又跌进一股茫然的割裂感里。他感觉自己是一只不小心钻入黄金牢笼的迷路飞蛾,一只寄居在海底蚌壳里的蚂蚁,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他漂在一片陌生的海上。
“姚琛泽。”左寒忽然叫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
“干什么?”姚琛泽脸上不自然,大约是并不想和左寒有过多交流。
情绪不高的alpha嘴里警告着,“不要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左寒不明白什么是莫名其妙的事,他只是下意识点点头,回身接着蜷缩起来。
乖顺的反应并没有让姚琛泽高兴。
这人用力扯了扯被子,过了片刻,慢吞吞凑过来从背后抱住左寒。
又过了片刻,他把背对着他安安静静的左寒翻过去面对面躺着,接着一脸严肃,从被子里拽出左寒的胳膊,放到自己身上。
于是左寒被动地抱住了一块浮木。
第11章 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清晨,左寒将房间里自己居住过的痕迹整理掉,下了楼,刚准备朝外走,就被拦住了。
“先生,早餐在餐桌上,或者您想吃什么,吩咐徐师傅现做。”
“我是江陵庄园的管家唐荐忠,您叫我老唐就行。”眼生的中年男人礼貌地挡在左寒面前,身着挺括的黑色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一副白手套,言行间带着股李济航式的一板一眼。
可能是在哪里接受过统一培训吧。
又有系着围裙的女佣端着盆栽走过,停下恭敬地朝左寒问候早安。
原来白天别墅里人还不少,大概晚上都住在别处。
左寒配合地坐到餐桌前,手里捏着汤匙在金边骨瓷碗里划拉两下,捞出一勺鲜甜味的鱼片粥。
上一次那位大少爷很干脆地派人将他送走了,这次不知怎么回事还留他吃早饭。
他是个最没规矩的人,也极不习惯吃饭时有人在旁边盯着看。
手腕一转,汤匙里的鱼片粥又倒了回去。
“左寒先生,粥已经不烫了,少爷出门前特意叫人加急送来的东星斑和波龙,都是优质蛋白,您吃两口。”
“或者徐师傅takou也做得不错,少爷平时挺喜欢的,您要不要也尝尝?”守着他吃饭的唐管家适时发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