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看见我,我出去就好了。”姚琛泽声音发紧。
话虽如此,他却没走,蹲下身将碎瓷片细细收拾了起来,怕左寒踩到脚。
又安静了片刻,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继而响起。
姚琛泽真出门去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架没吵出个所以然,伤身体的破针也白打了,左寒横竖睡不着,心口有股气堵着,一个人捂着胃打了一夜的嗝。
——
姚琛泽没回别墅,除了出任务,一向是左寒在哪儿他就在哪儿的。
他开车去了江陵庄园,慢吞吞爬到山顶,坐在灰白的墓碑前坐了半宿。
“姐,从前我不明白的,喜欢什么就要握在手里。”
“我一向是这样,你也总让着我。”
“我喜欢他,我就想要他时时刻刻在我眼前。”
夏虫聒噪,姚琛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反正也不会有人回应。
他又很小声地补充道:“我喜欢有人陪着,我不喜欢一个人。”
从一个二十多岁的顶级alpha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实在算丢脸。
所幸也不会有人听到。
“可是我喜欢他,我给他带来了什么?”姚琛泽停顿了片刻,自己数着一项项回答起来。
“omega最珍贵的腺体没了。”
“抑郁到一度想放弃生命。”
“连现在生病难受,都是因为我靠得太近。”
说着说着,他嘲弄着笑了一声,脸色很是难看。
“你要是知道的话,该说我了。”姚琛泽想象了一下,眼里有点湿了。
“你和妈要是还在的话,大概能给我一些建议吧,至少不会让我总犯错误。”
“我不想犯错的。”
“其实,他不吵不闹,我以为他在我身边还挺快乐的。”
“为什么那么难啊。”
一声叹息后,四周重新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银色的月光铺成一地的白霜,有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孤单。
姚琛泽没骨气地抹了抹眼睛。
好想左寒。
然而有些事确实不是单靠言语可以解决的。
如果外界压力消失,他的惶恐不安大概也就能消失吧,也许左寒就不会感到这么窒息了。
“这次不行的话,我会亲手解决掉姚青。”姚琛泽的语气忽然变得低沉笃定,好像刚刚的脆弱和迟疑都是错觉。
也就是说,如果姚青这次能逃脱法律的制裁的话,他会赌上下半辈子的自由去杀掉他的父亲。
他放弃时时刻刻能看到左寒的机会,如果他们之间确实只有一个人能幸福的话。
天是一点点亮起来的,等恍然察觉时,太阳已经露出了一大截。
姚琛泽站起身,又沉默地一个人爬下了山坡。
——
隔日,姚琛泽穿着一身黑的长袖常服,来接左寒去宿城旁听庭审。
消失了一天后又神色如常地突然出现了,还是忙前忙后张罗着临时出院的事。
又是他惯常会用的和稀泥大法。
法院四周拉上了警戒线,夸张地安排了不少持枪的卫兵。
在进门处登记过车牌号,车才被放了进来。
“首都军长也来了,那老头是中立派最大的官儿,一身功勋,地位比姚青高,肯定要戒严的。”姚琛泽给左寒解释。
然而左寒不关心这个。
“你和我坐在同一辆车里,你是又提前打针了吗?”吵架之后,他难得主动开口,问的还是这个问题。
姚琛泽怕他生气,立即否认,“没有。”
他耍了点小聪明,针孔扎在了别的地方。
时间和机会不多了,他不想左寒再不高兴。
龙涎香淡到仔细闻也只有一点点,怎么可能没有。
左寒都懒得去撸他的袖子,冷哼了一声。
“你背着我搞这些小动作,让我一直以为纪戎只是个普通的拳击教练。”他又想起另一件被隐瞒的事。
姚琛泽不说话了,手放在膝盖上,看起来老老实实的。
车最终停在了法院台阶旁的暗角。
说是旁听庭审,左寒并没有出去。
没能当成证人,他依旧是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姚琛泽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承诺,一个弥补,他确实也想来的,在知道姚琛泽见他还需要打针之前。
现在,他只想安安静静坐在车里,坐在姚琛泽身边。
哪怕姚琛泽是个不跟他说真话的自以为是的大混蛋。
等到傍晚时,几辆警车从法院后门相继开走。
“今天的审理结束了,孟昭获的犯罪事实基本梳理清楚,还有点后续工作,明日再进行。”姚琛泽的语气比往常阴沉,忽然伸出手,不顾左寒的抗拒,执意将他的手紧紧扣住。
掌心相贴,是熟悉的温度,心里的不安稍稍化开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