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如皎目不转睛地盯了他良久, 看得顾枕夜欢喜的同时, 又察觉冷汗沿着他的脊背向下淌着。
他有几分不自在, 又道:“怎、怎么了,皎皎?”
云如皎倏地摇了摇头,只道:“无事,只是想着是你忘却了吗?那是断梦的后果。我从前……最喜欢的就是桃花酿。”
他语调中有几分怅然,回忆着是从前一切还未开始时,他与顾枕夜在树下对酌,月下饮酒。
那时候桃花酿的甘甜,流连于他的唇齿之间。
更入了他的心底,与现下的苦闷却是大不相同。
顾枕夜方才如梦初醒般,咧了咧嘴,又道:“是啊……从前你最喜欢的便是桃花酿,为此我还在妖宫中多种植了许许多多的桃树,亲手为其施肥浇水,为的便是最醇正的桃花酿。我竟也忘记了此事……皎皎,这着实是我的不对。我现下便差人取来,今日我们不醉不归,可好?”
云如皎瞧着顾枕夜那副姿态,顿时有些忍俊不禁道:“倒是不急,总要将正事先做完的。”
顾枕夜哦了一声,当即便起了身,险些碰掉了搁在桌边的筷子。
他似是有些窘然,可招了妖侍后又恢复了冷冽的颜色,只吩咐道:“将此处收拾了,晚些时辰送两壶温好的桃花酿来。”
妖侍一一应了声,毕恭毕敬地候着顾枕夜下一句差遣。
云如皎不着声色地又在旁边观察着前来的妖侍,只是这回没在其中看见那个长脸长眼的。
待众人全然退下,他兀自朝顾枕夜摇了摇头。
顾枕夜霎时间便了然他的意思,叹了口气,只道:“皎皎,我们去见楚济吧。”
云如皎应了一声,将画轴卷起,抱在了怀中。
离开揭云殿前,亲眼见得顾枕夜又在西偏殿之上加覆了一层禁锢。
而云霁月撑着下颌在窗前,静静又漠然地看着云如皎,一动不动。
云霁月的目光如一条毒蛇一般,冷漠地追随着云如皎,让云如皎时不时地担心会不会被毒牙咬上一口。
令人胆寒得要命。
云如皎有些不敢面对他的目光,蓦地垂下了眼眸。
顾枕夜总是时时刻刻地关注着他的状态,当机立断地挡在了他与云霁月的正中间。
顾枕夜偏偏头,微微挑眉。
可眼底眉间尽是杀意,凶狠地迫使云霁月移开目光。
云霁月冷哼一声,干干脆脆地挪了开来,到桌前一口一口认真地吃着自己拿山珍海味的晚饭。
好似半点都未曾受得顾枕夜与云如皎的影响一般。
顾枕夜擒住云如皎的纤细的手腕,轻轻牵着他带他出了揭云殿。
并没有再叫云如皎看到一星半点云霁月那恶心人的表情去。
楚济所居住的宫宇并不算远,不过弯弯绕绕地拐了两下便到了。
对于楚济的禁制是下给他此人的,并非是在宫殿之上。
此也是妖侍们能随意出入的缘故。
他们到时,正巧赶上几名妖侍收拾了饭菜出来,窃窃私语着——
“妖王陛下当真好福气啊,这前几日才带回个漂亮的灵修养在妖宫里面,说是未来妖后。如今又是自冷宫拐回个前朝弃妃,我瞧着还不如那灵修生得漂亮呢!”
“到底这宫里的这位是货真价实的妖族,而那位……不过是个灵修罢了。孰是孰非,你还不懂?”
“要我说,那灵修不过就是一张脸吸引了陛下,恐怕只是玩玩罢了。”
“就是说呢,这还未曾有两天,陛下就已经移情别恋,在旁处豢养了新的金丝雀。恐怕过几日没了兴致,就要换人了。什么唯一的妖后,男子的话,向来听听便罢了……”
妖侍们的修为甚微,根本未曾察觉周遭竟是来了人。
恐怕是觉得此处安全,故意嚼着舌根彰显自己。
云如皎的神色微微一动,可却不过有一瞬间又稳定了下来。
他的心中静湖稍有波澜,但奈何涟漪太小,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他耷拉下眼皮,遮住了眼底的颜色。
可这一切,却叫顾枕夜心惊胆战。
顾枕夜忙不迭地想要捂他耳朵,又觉得不对。
甫要用妖力封存云如皎的听觉,可又不敢。
他像是个懵懂的孩童一般,手足无措地不知自己应该干甚。
他怕好不容易哄好的云如皎又因为这些流言蜚语而生气,可又更怕云如皎即便是听了这些扎心的话语,却仍不为所动。
他像是个矛盾的共同体。
无论如何都不能尽如他意。
他不知所措地怔在原地,直到云如皎推开了他的手,又道:“不必多想,我不会在乎他们所言的。”
终归是云如皎不在意此事,不对此发火这个情况,更让人心中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