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不等凉月回应,九夭一飞而起,很快消失在弥天乌云之中。
凉月正失神,突听归尘子语气艰难地道:“师妹,贫道腹痛难忍,劳烦师妹朝贫道的足三里穴和委中穴各点一指,以缓贫道之苦。”
“好,这就来。”凉月探出手,循声而去。
天之极处,有一片终年不散的流云。
“后虚天外的流云好比是凡间林子里的瘴气,一个不慎,便会被瘴气所侵,有进无出。”夸夸看向苍驳,“屏息静神,心神莫乱,过。”
流云之外,沧凉如严冬,但穿过流云后,却是煦暖如春。
穿过流云,诸人便觉脚立实地,夸夸道:“此处是素心界,各人眼中所见,凭心而定,所以迥然不同。由于此间之气可抚心中戾气,所以在素心界中,万不可生杀伐之心,否则会一直困滞于此。”
苍驳眼中景象是漫天飞雪,一目粉妆玉砌。
清淮突然笑道:“云水草堂。”随即又问少枭:“隿儿,你瞧见云水草堂了吗?”
少枭扶着他,不动声色地道:“没有。”
清淮笑色一僵,未再作声。
素心界一过,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堵高不见顶、长不见边且晶莹剔透的软壁,像是水母之身,夸夸道:“这后面,便是后虚天了。”
苍驳朝前走了两步,霍地转身,剑指清淮。
清淮双眉立颦,颇有不耐,“都是要跳天罡炉的人了,要回竹心花还有何用?”
九夭正欲开口,却听少枭道:“还他罢。”
“竹心花是隿儿之物,隿儿说给,那便给。”清淮当即将盛竹心花的翡翠盒子递出。
苍驳接过盒子,揭盖确认了一番,方小心收起。
俄而,后虚剑突变炽红,身泛焰光,剑气震人。与此同时,苍驳身上浩然之气亦随之一盛,风起衣带急。
苍驳凝神聚精,一时间,只觉身轻如烟,双足离地而起。
软壁似有吸力,带得后虚剑跃跃欲动,苍驳抡剑一劈,软壁上乍然绽开一道三尺来长的裂缝。
少枭带起清淮,眨眼消失在缝隙中。
夸夸搓着双爪,目不转睛地盯着缝口,神情无比紧张。
半晌,缝口安然如故,杳无魔煞之迹。
夸夸立即舒下一口气,“我进去取天罡炉。”随即闪身跳入。
九夭款款行至裂口处,转身看向苍驳,抱拳道:“苍兄,风流云散,再会可期。”
苍驳握拳捶胸,以示回敬。
不到半柱香工夫,夸夸便去而复返,回来时怀中多了只木瓜大小的三足水晶炉,炉身晶莹,隐泛月华。
夸夸道:“此物便是天罡炉,少枭用幻影暂时掩了封印的破口,但仅能维持一个时辰,我随你一同下去。”
二人返回逢鸦山途中,高行于云端便能听见地上的兵战杀伐之声。而一路行去,更是随处可见伏尸遍野之象,令人触目惊心。
凉月在山顶等得是腹热心煎,一刻不见苍驳归来,便觉坐立难安。
不同于凉月的焦灼,归尘子始终意态从容,宛如一片自在的白云,任风急风缓,他自洒然。
归尘子看着凉月踱来踱去,久无止意,遂出言劝道:“师妹,稍安勿躁,不妨坐下歇歇。”
“我哪理歇得下。”凉月面上愁容难消,行动再是不便也无法做到像归尘子那般安之若素。
刚说完,忽听归尘子道:“苍施主同夸夸施主一起回来了。”
步子立时一停,凉月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呆瓜。”
不遑落足,苍驳便蜷起一指,勾在凉月指上,那一抹入骨的冰凉之感令凉月瞬觉心安。
苍驳将翡翠盒里的竹心花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入凉月手中。
凉月只觉周身一暖,当即将竹心花放回早已空空之处。
虽说此时夺回竹心花,于她而言已无任何助益,但丝毫不妨碍她为此感到开心,“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归于我心。”
夸夸将天罡炉放在地上,舞臂踢腿,闭眼念道:“乾坤无极,道法无量。十二中黄,四正天罡。”眼一睁,“克。”
话落之时,天罡炉瞬间变大。其内中之广,足以放下一张凉榻。
夸夸双爪捏印,“借火黄道。”
俄然,一道火曜穿透浓云,投入天罡炉之心。一霎间,炉中无火自燃,赤焰熊熊。
天罡炉一启,夸夸缓缓转过身来,面向三人,语气沉重地道:“人性缺,尘世乱。三位奉己正道之善,必会如春雨瑞雪般洒向大地。此仁此德,感荷于心,匪言可喻。”
突然跪下,叩首三拜,“夸夸在此,恭送慈行。”
归尘子满含歉意地道:“贫道骨头碎了大半,难以起身,劳烦扶我一扶。”
夸夸略一施法,将归尘子移至天罡炉,使其立于炉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