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扇公子寻猜道:“谁下的法?柳络儿?”
九夭不假思索地道:“中虽。”
“苍公子果然不是等闲之人,连魔煞之首都畏惧。”说话间,青扇公子忽觉神魂恍惚,像是受到指引一般,无端将手伸向苍驳,在其下颚一捏,只见先前被柳络儿夺走的阙竟徐徐自苍驳口中飞出,青扇公子连忙将之抓入手里,惑然道:“好生奇怪,微臣并不知阙在苍公子口中,可是,方才不知怎么了……”
九夭猜测道:“你祭出天枢宫,方炼成此阙,或许……与之有感应也未可知。”
“或许即如九城主所说。”青扇公子转手将阙呈上。
九夭却闲手不接,“此物既与你有感应,便暂且由你保管。”
“是。”青扇公子收回手。
九夭看着中法不醒的苍驳,凝神百思,俄而一念闪过,目光投向青扇公子,“进入九重幻境到现在,龙篴还未派上用场。”
“是。”青扇公子忖度道:“九城主之意,是要用龙篴破苍公子身上所中之法?”
九夭摇首道:“本尊并不知如何破解此法,龙篴于中虽应当也并无相克之力,不过却可令苍驳受激,所以,何不一试?”转念又生出顾虑,犹疑道:“只是,龙篴一吹,苍兄就要受苦了。”
“依苍公子心性,想必不会怪罪。”青扇公子反手幻出龙篴,横于唇边,“小生得罪了。”
一曲《浮世空悲》,在起起落落的指尖下,婉转飞出。
曲调一起,苍驳面上安详立时散飞,平展的眉头顷刻皱若层峦,唇角抽搦,眼皮颤跳,脸上蒙着一层痛苦之色。
九夭将后虚剑放在苍驳身旁,又以灵力在其耳边喊道:“苍驳,中虽未死,日月尽食。空鬼犹生,苍生难安。”
一刹间,湖底大风起,“呼呜”之声几乎要盖过龙篴之音。当是时,金棺忽然猛烈摆动,似欲借风而去。
九夭欲将苍驳移出金棺,但灵力一入金棺便立即被削弱。若不催灵力,单以蛮力施为,但凡九夭对苍驳有拉拽之举,手臂之力便瞬霎丧尽。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金棺,竟活似一座密不透风的囹圄,将苍驳牢牢困于其中。
此法不行,九夭又试着毁棺,可这方金棺十分坚固,任凭九夭催折,金棺始终不损不破,连裂痕都不见一丝,浑如铁水浇石而铸。
计无所出之下,九夭只能不歇口舌,立时拔高声调,继续喊道:“苍驳,中虽未死,日月尽食。空鬼犹生,苍生难安……”
罡风在以金棺为心的一丈之内来回刮卷,势将此中诸物尽数带离,刮起的泥点腐叶打在二人脸上,刺得皮肉生疼。
青扇公子被烈风吹迷了眼,强睁不开,索性阖起眼帘,心神专注于龙篴上,曲调平稳,不因风扰而缓急。
金棺中人,煞白如霜的脸上,花印愈加鲜红,乍看之下,竟与真花了无二异。迦南的刺痛令其眉目深深扭结,口角不断溢血,冷汗涔涔如落雨。
而这时,湖底突然冒出黑浆,稠如墨汁,不断上淹。
九夭欲翘足挪身,岂料双脚却紧紧胶在黑浆里,根本无法动弹,当下催动灵力,但黑浆好似已同双足长在一起,任凭九夭百计千心,犹自牢牢粘附。
青扇公子虽闭眼未观,是时也已觉出脚下有异,然而此刻实在不容分心,未免前功尽弃,只有摒除杂念,继续聚神吹弄龙篴,不使笛音中断。
黑浆很快淹至膝处,九夭和青扇公子陷在其中无法脱出,又被烈风带起的黑浆溅了一身,衣如染墨,浑已瞧不出本色,乍看之下,宛然两个黑糊糊的泥人。
笛音悠柔如云泉初融,却令苍驳苦痛难忍,喘息益加急促,似正与恶力相争夺。
飓风卷起黑浆,大有泼天洒地之势,黑浆漫过金棺,一点点流入棺中,眼见就要埋过苍驳之身,间不容发之际,苍驳骤然睁眼,一把握住手旁的后虚剑,电掣般弹身而出,挥剑劈向金棺。
只见一道红光闪过,金棺当场崩裂。飓风瞬止,黑浆立散,一块块金灿灿的碎片当即化作一团团褐色水泡,咕嘟作响,宛如猛火烹酽茶。
苍驳一醒,青扇公子立马收起龙篴,在耳后颈间忙忙拂了一袖汗,随即面含歉意地朝苍驳拱手一礼,语气愧疚不安:“小生得罪了。”
苍驳摇头,并无半分责怪之意,执剑在淤泥里写道:幸甚。
九夭迫切地想知道苍驳被冰封之后的事,喘息未定便赶忙相询:“苍兄,湖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柳络儿可是死于你之手?”
苍驳正要释答事之前后,却突然发现阙已不在口中,当时攒眉,以手抵唇。
青扇公子见状,当下明明,连忙取出阙,摊在掌心,“未免生变,小生在发现阙藏于公子口中时,便已将之取出,万请公子勿怪小生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