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夭推问道:“你是受清淮驱策?”
柳络儿调笑道:“看来城主对小女子有些兴趣,只不过,小女子空有一副躯囊,骨子里却是无心无情,恐怕要辜负城主之情了。”
九夭并未理会柳络儿的戏弄,也无暇与之闲耗时光,眉心一闪红光,随着龙啸声起,赤龙自九夭眉间一飞而出,径直缠向柳络儿,龙尾一扫,将柳络儿紧紧卷于蜷曲的龙尾之中。
柳络儿发髻忽然撒开,一头青丝披散如瀑,乌黑的发丝自头顶开始变白,而后逐渐蔓延,最终化为满头白发。白发又生变化,不但益发晶莹,而且不断生长,发丝也愈来愈细。
青扇公子愕然道:“冰蚕丝,你是挽丝郎。”
柳络儿嘴角勾出一丝冷蔑,“我是灵君,挽丝一族之宗。”
九夭不动声色地道:“天地初开之时,并无挽丝。”
柳络儿忽然高举双手,轻逸的衣袖瞬即滑落至肘处,欣赏的目光在纤纤藕臂上流连,“芾仪伯涯用冰蚕丝和雪山仙姬之体将我造化,”说话时,一只手朝岸边三人柔柔伸去,媚眼如丝,眸光似水,“天下有几个男子能抵挡得住这副万里挑一的美丽皮囊?”
水畔三人面色沉肃,柳络儿撩逗之言于三人皆如过耳之风。
九夭未接其话锋,而是缓缓问道:“你亲近霜降有何贪图?”
柳络儿看了一眼苍驳,笑盈盈道:“城主此时仍心系凉月,足见用情之深。可惜她却半分不领城主之情,城主又是何苦如此?”
苍驳和九夭都非嫉心甚强之人,所以柳络儿在此二人面前搬弄不出什么是非,青扇公子不禁摇首笑道:“哪里容得下你支辞?”
柳络儿口吻一转,义正辞严地道:“诸位也别多心,我好闲事,帮九城主抱个不平而已。”
漫说苍驳的注意力不在她言语之中,便是她三两句不离的九夭亦无兴致与之论上一二。
九夭一壁回思与柳络儿相关之事,一壁问道:“清淮命你在隼潭守护亡僖棺,是在等后虚剑出现吧。”
“九城主如此问,心里必是已有定论,便也无须再问我了。”柳络儿回答的模棱两可。
九夭连探两次,但柳络儿两次都有意避开,便知从她嘴里问不出紧要之事了,遂无欲继续在她身上虚耗时间,眼下夺回阙才是着紧之事。
心思既定,九夭当下动念,赤龙身上腾地蹿起火来,俯仰之间,柳络儿便困于大火之中,熊熊之火带起的炎风吹得她一头细长及足的冰蚕丝冲天而舞。
柳络儿狂声笑道:“九城主以为我这副雪山仙姬之体会惧怕区区小火?”
九夭淡然道:“本尊知你不怕。”
“城主莫不是还有后招?”柳络儿虽是在问,但谈吐之间却颇有些目无余子。
九夭忽地后退两步,与立于水湄的苍驳拉开约半丈之距,旋即又睇向青扇公子,“丞相不妨往后退来。”
青扇公子虽不知其中因由,却也未立马询问,只道了声“是”,连忙退至九夭身旁。
柳络儿摸不清九夭葫芦里卖的哪味药,“咦”了一声,道:“单留苍公子一人,小女子愚笨,不知两位打的是什么算盘?”
苍驳蓦然打开手,后虚剑顶抵掌心,接着轻力一打,剑飞如影,瞬目便至赤龙处,悬立于柳络儿天灵之上。
柳络儿微一仰首便睹见墨色剑尖,眼瞳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贪婪之色,不禁口吐酸言:“后虚剑握在凡夫俗子手中实在大材小用,神剑怎如此择主不明,哎……”
苍驳目定如山,分毫不受激,俄而翻掌,手心向下,后虚剑登时通体炽红。苍驳手掌往下一分,后虚剑剑尖便与柳络儿天灵更近一分。
随着后虚剑压下,柳络儿面目不再如方才那般若无其事,嚣张气焰仿佛浸入冰水之中,霎时偃息。只见她眉宇一折,两腮咬出鼓凸,脸布痛苦之色,一字一切牙地道:“苍驳,后虚剑不该为你所使。”
苍驳对柳络儿之言浑然置若罔闻,手掌猛然一压,剑尖直接抵上柳络儿头皮,空静的山顶上乍然响起一道刺耳惨呼,竟令水平如镜的青鸳湖为之一振,立时惊起一浪水纹。
后虚剑之焱气连九天神仙都耐不住,更何况区区挽丝,柳络儿此刻是痛苦不堪,似有上万根细如发丝的烧红铁针一齐扎入头皮的毛孔之中,直比人间最烈的酷刑。
冰蚕丝一根根离皮而去,不及飘入湖里便一霎散作飞灰。
未几,冰蚕丝落尽,这般模样的柳络儿活似一名刚行完剃度之仪的女沙弥,因而也可见其天灵与后虚剑相抵之处有一点烛火大小的红光。
苍驳曲指成拳,剑气瞬时化丝,一点点由毛孔渗进柳络儿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