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也睥睨着那占,“瞧你一张利嘴,光会说些好听的话有什么用,连我这把刀你都提不起。”
“那可不一定。”那占较上了劲,一把抓上金刀,用力往上一拽,手上忽似多了千钧重量,金刀连带着那占不及抽离的手一并砸回原位,那占刚一张嘴,不经意对上一道看把戏的目光,遂而生生忍下几欲冲口而出的惨呼,迅速将手收回,藏在桌下暗暗搓着。
这姑娘年岁与那占相仿,看似骨柴肉薄,却没想到力气竟这般大,那占自己作了个哑巴亏来吃,也怨不得旁人,故而没脸吭气儿。
“戌亲王,要紧吗?”秦掷连忙送上关心。
“哈哈哈哈,”耳边传来罗也得意的笑声,“连我的刀都拿不起,还来劝我们归降,逞什么匹夫之勇?”罗也一把擒住金刀,轻轻带起,重新挎上腰间,特意加重力道拍了拍那占的肩膀,“小兄弟,明儿就带着你那两艘小船回去罢。回去后好歹练一下臂力,堂堂男儿,连八岁娃娃都比不过,怎么成?”
那占正欲反驳,罗也却丝毫不给他机会,提了箭壶一径迈出,离去的身影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爽逸。
“哈哈哈哈。”秦掷捻须大笑,意气自得地看着那占,“我帮中女儿大多如此,戌亲王,你想在此谋事,可得下点功夫。”
那占和应道:“先生提点的是。”
秦掷将桌边的书往前一推,“时候不早了,戌亲王回去歇着罢,容老拙好心提醒一句,晚上可不要在岛上胡乱走。”
那占眉心一跳,眸中疑色陡生,“为何?”
原以为秦掷会缄口,可他却似并不在意地说了出来:“也不是什么秘密,碧丝绦岛虽由金蝉帮垦出,但这岛上本就有住民,只是未得开化。金蝉帮来了之后,教其着衣烧食,识字习武,方开了蒙昧。不过,他们仍保留了一些古俗。比如,一到三更,所有人都会出来行祭礼,这个时候,帮中人都不会出来走动,将这片本就是他们祖祖辈辈居住的岛还给他们。”
那占突然有些好奇,他知道每个群族几乎都有其特殊仪典,古来相传,涵义至深,只是他自小深居王宫,从来没有机会亲眼一睹,遂立马问道:“祭礼会持续多久?”
秦掷道:“大约半个时辰。”
那占按捺下兴奋,紧着追问:“在何处举行?”
“戌亲王切莫因一时新奇坏了规矩。”秦掷约莫察觉出了他的想法,当即不假辞色地予以警告。
那占暗恼不迭,平了平心绪,面露歉意,道:“晚辈失礼,好奇之下多问了两句,不料惹了先生误会。”
秦掷收整着桌上书册笔砚,下逐客令:“不妨事,戌亲王请回罢。”
那占瞬即起身,拱手作礼,旋步而去。
走出秦掷小庐,那占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反复回想秦掷之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方才只顾着好奇,并未过多深想,眼下细细一思,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秦掷突然说出祭典一事,当真只是单纯提醒他晚上闭门不出吗?此事说起来可大可小,但为何今日杨隆等人不见提起?若是他今晚不去找秦掷,那么会不会由其他人来告诫?还是说金蝉帮的人笃定了他三更后不会出门?
这次随军出海的有一千余人,他昨夜便已下令这一千人无论如何都不许离船,而金蝉帮也没有从中阻扰。不过,倘使这一千人里有人于三更后突然出现在这个所谓的祭典上?
“糟糕。”那占低声一呼。
如此一来,金蝉帮岂不是有了拔刀挑战的藉端?
敌我力量如此悬殊,这一千人哪还有命回去?
那占暗悔失算,霎时心急如焚,当即加快脚步,拼命往回赶。
第196章
小院里,索多刚要睡下,却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之而来的是那占焦躁的声音:“索多大人,请快开门。”
“戌亲王?”索多慌忙从床上坐起,将外衫随意往肩上一披,即便在黑暗中,这位老水师也能准确无误地快步走到门口,霍地将门打开,“发生何事了?”
那占不由分说将衣衫不整的索多从门里拉了出来,“情况紧急,边走边说。”
索多明显感觉得出那占声色异常冷冽,便也顾不得再回去捯饬,只管应上那占疾步。
夜路难行,那占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石头路上,这他就比不得索多,同行一路,长其五旬的索多却如履平地。
那占边走将心中所忧告知索多,听得这位老水师不觉健步如飞,恨不能一跟头翻出这片密林。
二人循早时原路而出,紧赶着来到渡口,找到官舰。
三名立在船头的值夜官兵看到戌亲王和索多深夜返还,立马执械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