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阿娘这般模样,小小人儿急得泪珠在眼眶里不住打转,下意识伸出小手,想要触摸阿娘,却忽地于半空中停下,咬了咬牙,小手当时紧握成拳,最终收了回去。
祝南境周身冰霜却不见消融,但好在已不再往别处蔓延,此刻皮僵肉硬,四肢拙钝,一个挪动就要往旁边倒去。
苍夬眼疾手快地扶住冰冷如雪的祝南境,懊恼与自责齐发,高头大马的汉子眼睛里当时滚出两行泪来,健硕的双臂紧紧环住祝南境,好似一个松力,怀中之人便会融化成水,失而不复。
他将头深埋于祝南境的脖颈处,不断忏悔:“夫人,是为夫对不起你,都是为夫的错,都怨为夫……”
一旁的雀莘急得团团打转,饶是素来遇事沉稳,面对当下情状也实在无法处之泰然,手足无措地看着意识尽失的祝南境,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道士不慌不忙地将木盒放回高几上,神色自若地道:“尊夫人无碍,将军大可放心。”又转向雀莘,吩咐道:“去帮夫人准备一桶热水。”
雀莘此时也顾不得计较道士先前的无礼之举,拔腿便往外跑,慌乱间“砰”地撞上门脊,当下“嘶”了一声,抬手随意揉了揉,一步跨过门槛,迈出客堂。
道士瞥向惊慌失措的小苍驳,半大点的小人缩在角落里,低垂着头,时不时抬眸望一眼阿娘,一双小手交叉而握,手指不安地搓磨着,泪珠儿将落未落,鸦睫濡湿,像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立在那里,不敢移动半步,只待人去批点,去惩罚。
道士捡起后虚剑,俯身走近小苍驳,托剑送至他跟前,面色和蔼,“小公子无需担心,你阿娘不会有事,这柄剑,务必收好,断不可离身。”
“你要做什么?”苍夬呵声如雷,若不是因怀中正抱着祝南境,恐怕此刻提剑就要刺向道士。
苍夬这一声暴呵给小苍驳自惶恐难安里惊出,小小人儿倏地仰起头,怒目而视,双瞳里冰寒陡盛,不躲开,亦不上手接剑,只是直直地瞪着道士,充满敌意。
道士也不强迫他,转手将后虚剑横置于小苍驳身侧的高几上,而后看向苍夬,“将军莫要惊慌,方才的故事尚未完,且听贫道继续说道。”
苍夬冷眼相观,对道士之辞不置可否,移目望向一脸倔强不屈的小苍驳,瓮声瓮气道:“爻儿,到爹这儿来。”
小苍驳依言走向苍夬,目光在瞥向周身冰霜未消的阿娘时,神情又复回方才的愧责,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在距苍夬半丈之远处停下,默默站立。
道士对此浑不在意,兀自开始自说自话。
第145章
那日,战神东霜台以身补了裂缝,阻止了更多的魔煞逃出后虚天。
而之前逃出来的魔煞,已开始四处作乱,在凡境涂炭生灵。
洪水干旱,山崩地裂,轮番上演。烈风拔树,日火烛天,整片大地满目疮痍,生民燋沦渊火,哀哀之声不绝,直抵九霄云上。
不仅仅是凡间,上达九天,下至魔宫,皆有乱窜之魔煞,在三界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勃然成为三界最大的威胁。
魔界起先本打算紧闭宫门以自保,不过他们无疑是低估了上古魔煞的威力,逃窜到魔宫外的魔煞不断对魔宫发动攻击。
由于其数量庞大,魔宫哪里扛得住这般滋扰,宫门很快便被破开,宫外魔煞一拥而入,魔界中人群起迎战,奋力抵抗。
涌进魔宫的魔煞越来越多,眼见驱赶不了,魔君当机立断,下令改守为攻,全力阻杀。
常言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即便魔煞未能破开魔宫之门,而魔界选择袖手旁观,也未必能自保周全,想必魔君当时应当明了此理,所以在将魔煞悉数赶出魔宫之后,又立即乘胜追击,同神界上下合围,齐手剿杀。
此乃神魔两界第一次摒除自身立场,并且有着相同的目的。
经过两界长达一月没日没夜、赶尽杀绝的合力围歼,逃出后虚天的魔煞终于消灭殆尽,两界均有损兵折将,数量无计。
之后,魔君率魔界众人打道回府,重建魔宫。
天帝则将众神分为两班,一班留在九天修补天宫,另一班则下界去归理凡间九州八海,救死扶伤,阻绝瘟疫。
另有一位毫不起眼的小神君,奉天帝密令,下界寻找后虚剑,且必须赶在魔界察觉后虚剑遗落凡境之前,将之找到,不然刚刚遭受重创的三界难免再掀一场腥风血雨。
由于后虚剑在落入凡境后就没了剑息,便是连天帝都觉察不出其所在,兼之此事又极为隐秘,所以奉密令的小神君下到凡境后便自行隐去神力,化作寻常布衣,东寻西觅。
若夫后虚剑最后是如何被寻到,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