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药酒泡了有六七年,对驱寒最是有用,金兰姊姊特意问那表亲讨来。本想亲自送入府中,可是自家铺子又实在离不开人,所以便托人捎了口信,让祝南境得空去取。
在束手无策之时,任何一个可能都会令人在绝望中燃起一星希望。
祝南境原本打算叫下人去取,但又委实放心不下,于是便预备自己亲自登门,也顺道给金兰姊姊道声感谢。
可谁知,这厢脚还没迈出,老天爷就突然开了天河。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雨势却半分未减,祝南境只得放弃计划,转而回房跟雀莘再次确认明日宴席的菜单。
正当二人在后厨查点之时,府里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跑来,说是外面有一个邋邋遢遢的人要找将军。
彼时,苍夬并未在府里,祝南境一听便马上放下手头之事,同雀莘一路行至大门口。
祝南境见到,一个囚首垢面之人正坐在门外的台阶上,遍身湿透,衣角处不断地滴下水来,打湿其落座之处,冰凉的衣裳紧贴在身上,冷地此人不住哆嗦。
门口的护卫在瞧见祝南境时,忙张口要喊此人,祝南境立马摆手,示意其不要则声,而后又令身旁的小厮去拿干净的衣裳和伞,自己则和雀姑娘缓缓走到那人身旁,近了才发现此人身上所着之衣乃一件破旧不堪的道袍。
祝南境暗觉怪异,心想此人许是一位游方道士,她这几年来倒是没少去道观寺庙,就是不知这位道长是否因苍驳一事而来,揣着疑惑,祝南境蹲下身,“道长。”
第141章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虽见他衣衫褴褛,头发也污秽不堪,但面皮却很干净,年龄约莫四十来岁,嘴唇冻得有些发紫,神情却很从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可否入内讨口热汤喝?”
祝南境立马起身,颔首道:“道长里边请。”又吩咐雀莘:“给道长盛碗素汤来,再准备几碟素菜。”
“是,夫人。”雀莘转身就往后厨走去。
祝南境将道士请入客堂,又吩咐丫鬟拿来两样糕点。
这道士也不客气,胡乱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似馁饥至极。
待道士吃完两块糕点后,祝南境方开口询问:“道长方才说要找将军?”
道士一避吃一避点头,嘴里嚼着吃食,说话便有些含糊:“找苍将军。”
祝南境道:“将军此刻不在府内,若道长着急,我便着人去营子里知会。”
道士将手里的半块糕点囫囵丢进口中,又抹了抹嘴,将盘子往旁边一推,身子后仰,懒懒地靠着椅背,跷起二郎腿,不紧不慢地道:“不急,不急。”
此人来路不明,装扮古怪,祝南境心中生疑,渐起戒备之心,无欲拐弯抹角,直接询问:“不知道长所为之事,可方便告知于我?”
道士身上衣裳且湿,不过已不再如方才那般哆嗦不停,从容端起旁边热茶,吹了吹面上浮沫,却不饮,亦不答祝南境之问,反而问起苍驳:“令郎是否患有寒症?”
祝南境心中顿时有了计较,果不其然,是为苍驳而来。
这些年里,祝南境见过的把戏伎俩不一而足,找上门来的也不在少数,但真本事的却没几个,所以这道士一问苍驳,她便了然,当即平了平心气,颔首道:“如道长所言,小儿确患寒症。”然后打住,不再继续说下去。
所有上门来的都等的是一句“不知道长可有法子?”,若这话一出,对方无疑成功一半。
道士摇头晃脑了片刻,而后摆摆手,断言道:“令郎所患之症,治不好。”
祝南境心中半是诧异半是恼,眸色顿时阴沉下来,面色几变后,问他:“道长此言何意?”语气中带着明明摆摆的质问,心中郁塞不已。
不说祝南境,连一旁的雀莘都闻言一怒,若非碍于夫人在场,她早操起扫帚给那道士驱赶出去,哪里还由得他在这里胡言乱语。
不知那道士是没有觉出祝南境话中不悦,还是故意置若罔闻,神情一如方才,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反倒又问起苍夬:“不知苍将军何时归来?”
祝南境正欲开口质问,取衣服的小厮走了进来,朝祝南境行上点头礼,而后将衣裳捧给道士。
祝南境暂且敛起情绪,和颜道:“道长衣裳湿透,恐入了寒气。这些衣裳都是干净的,道长若不嫌,可将其换上。”
道士道了声谢,却不接,只道:“贫道邋遢惯了,一穿干净衣裳就浑身不舒坦,好意心领,拿回去罢。”
小厮面皮一抽,随即看向祝南境,等她示下。
祝南境一时语噎,这道士无论在言语还是行径上都颇有些离经叛道,遂对小厮点了点头,而后又同道士说道:“将军戌时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