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午歇的时候,白知夏是躲在被子里展开纸团,看见了“无战”两个字,她蹙眉思量,这是西疆无战事,还是这仗打不起来?
但转念想,陆晏本事再大,再能于西疆布局,可如今镇守在西疆的那位吴大将军却未必会听陆晏摆布。
大炎如今算是海清河晏,武将想要立功晋升封赏的机会少的可怜,偶有恶匪作乱都能朝中武将欣喜不已,各个摩拳擦掌。这西北南三境的镇守在武将们看来,那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偏镇守的也是世代从武的世家,既熟知地形,又经验老到,为君者为边疆稳固,自是轻易不肯换防的。
譬如晋王府,世代镇守西疆已有百年,但每二十年都会换防回京个三两年,以修整为名,为新任世子赐婚。
历代晋王妃都是盛京权贵之女,外人看起来是君王对陆家的看重,但从另一层面来看,陆家镇守西疆,母族和妻族都在京中皇帝眼皮子底下,便是有什么歪心思,也总该收敛些。
白知夏将小字条纳回袖中。
吴大将军只怕争破了脑袋才得了这三年镇守的机会,他与陆家未必和睦,所以传回京中的军报绝不会是假的。那么陆晏的意思,就是这仗打不起来。
她不禁想,上辈子的这时候,西疆可并无战事。但因为她和陆晏的重生,因着白家这场祸事的搅乱,好些事情都提前了。
所以这场战事上辈子应当发生在她死之后吧。
她胡思乱想,等到下午法事起的时候,仍旧是不动声色,焚烧纸钱的时候,只叫纸团从袖中滚出来,无声无息便就烧了。
*
张首辅心事重重。
皇后看父亲脸色不好,笑着劝解:
“父亲这是怎么了?不知多少人争着西疆这回的差事,恩国公拔得头筹,这是大好的喜事呀。”
张首辅没做声。
从吴大将军送来的军报来看,这事不乐观。
大炎这三边敌国,北徵剽悍,南玥狡诈。西泠虽剽悍比不过北境,狡诈比不过南玥,可西泠却是又剽悍又狡诈,真铁了心要兴起战乱,这西疆也没那么好守。
但偏偏陆晏前脚才死,西疆那边就传来军报,怎么看都怎么像是有预谋一般。
西泠这时机未免掐算的太好了。
张首辅总有种掉进陷阱的感觉,但又说不清楚究竟哪里不对。他试图安抚自己慌乱的心,与皇后道:
“你与皇上,是共患过难的情分。”
皇后怔了怔,笑容里带出些许嘲讽来。
她是与皇上共患难,当初庆王逼压着他们廉王府时,本是要派人杀了她们母子来磋皇上锐气的。若非她存了心,让庆王知道皇上当初偏宠那贱.人,那贱.人怀着胎,皇上便允诺若是男嗣,便请立世子这样的话,庆王也不会替她除了那贱人。
皇上在外奔波,她镇守廉王府。庆王绑走那时候还是淑妃的皇贵太妃时,也是她带着满府姬妾儿女跪在先帝爷的上清殿外,求先帝爷为她们主持公道,派人去寻淑妃娘娘。
便知晓先帝爷那时候已然病重,可她该做的姿态做的足足的,贤德之名盛扬,她是当之无愧的皇后,她的儿子是嫡长子,自然也该是当仁不让的太子殿下。
那个贱.人还妄图与她争?
“是啊,本宫与皇上共患难,情分自非比寻常。”
张首辅的心慢慢踏实下来。
“臣把娘娘的庶妹嫁进孔家,给长子娶了恩国公的长女为妻,他们都是武将,都是可能掌管大炎虎符的人。咱们曾经战战兢兢的日子里,臣就看出来了,没有兵权傍身,一切终究都不牢靠。”
庆王就吃亏在了没有嫡系的武将护持,自己养的私兵算什么?哪怕当初把皇上逼的险些活不了命,可皇贵太妃给做武将的表兄写了封信,就保下了皇上,也保下了张家的荣华富贵。
而张家荣耀的延续,全都承继在太子殿下身上。
“若非袁家逼的那样紧,臣也不必如此。”
“父亲做的没错。”
皇后淡淡瞥着角落的那盆茶花。
这本不是茶花的季节。
“来人,是谁在凤仪宫摆茶花的?”
心腹匆匆进来,看见角落的茶花顿时脸色一变。
当初贵妃与追封的皇贵妃便是因为茶花结缘,连怀胎也月份相近,皇贵妃临近生产却忽然摔了一跤,幸好皇上下了大力气,保下母女平安。随后贵妃生下了皇次子。
在王府的时候,就是贵妃和皇后说了皇上与皇贵妃说的话,皇后才费心除掉了皇贵妃。
原本皇后与贵妃也算平和。但自从皇贵妃故去后,贵妃时常因缅怀皇贵妃而与皇上走的越来越近,直到皇上继位,将脸侧妃都不是的一个小小王府贵嫔,直接册封了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