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子琒挂着揶揄的微笑:“嚯,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了。”
“少废话。”席青楠逐渐恢复些精气。
关子琒翻个白眼没好气道:“死了,这会儿躺太平间等你尸检呢。”
喂的粥撒了半勺,还有一口直呛进气管里,引得席青楠发出阵惊天动地的咳嗽,煞白的小脸都给憋红了,止不住咳嗽的间隙还抽空骂道:“少……少他妈咒人!”
席云迦上前夺过关子琒手里的碗,埋怨道:“琒哥,你别吓他,别一会儿又厥过去!”
关子琒轻哼一声,没好气道:“你看他这像是信了的样子吗!”
脸上充满嫌弃,关子琒手上动作却没停,给席青楠顺完气才接着道:“没死,好巧不巧,你醒之前人刚脱离危险,今晚就能从ICU转出来了。”
“你别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啊,”席青楠咳得眼眶发红还飙了两滴生理泪水,关子琒在这发小面前就没硬气超过五分钟,“病房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你隔壁,等两天能下床了再去跟他牛郎织女七夕会。”
席青楠终于止住猛咳,恶狠狠瞪他两眼,说出口的却是:“去我家把那瓶62年的麦卡伦莱俪拿来。”
关子琒:“?”
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时间久了,足以让劫后余生的人只剩麻木。持续面对独自幸存的恐惧令席青楠清醒过后更加任性妄为肆无忌惮。当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从床上成功拔下来后,当下腿软一跪差点把膝盖磕碎。
席少爷缓了几分钟,契而不舍地奋力起身,终于还是把自己送出了房门。
目的地……除了莫鸣的房间,他还能去哪?
溜进来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设想中门口的守卫、巡逻的医护竟一个没碰见,要不是门牌挂着名字,席青楠都差点儿以为走错地方。
一边怀疑这医院安保不行,一边担忧是不是人压根儿还没出ICU,席青楠嘴上嘀咕,动作却没停,直到他拐过玄关,看见病床上熟悉的身影,悬吊的那口气才终于松下来。
走近后,能更直观看见莫鸣惨烈的伤,浑身上下没两处完好的地儿,被绷带裹得像个木乃伊,除开氧气罩上呼出的白雾和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滴嗒声根本看不出是个活人。
这还是席青楠第一次见到莫鸣整个人都散发着极端虚弱的模样,就好像一棵流失全部生命力的枯树。
瞬间激起他在废墟底下度秒如年数脉搏的深深恐惧,此时席青楠只觉床头象征着心脏跳动的机械电子音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席青楠渐俯下身,将头轻靠在莫鸣还算完好的手心上,这是个极度依恋的姿态。
“莫鸣,该醒了,”席青楠就这么依偎在床边,呢喃道,“男朋友想你了。”
莫鸣醒来时脑子发懵,眼前一片漆黑,要不是仪器的滴滴声他会以为自己真殉职了。
睁眼愣了五秒,适应黑暗后能看清房内大概轮廓,莫鸣发现自己没瞎也没死后,陷入新的惆怅和不解,为什么没人管我?
嗓子眼里像堵满了玻璃渣,连个喂水的人都没有,莫鸣边在心里骂娘边使力抬起身体想弄出点儿动静,不应该啊,凭这次表现不说凭个一等功,至少殉职也得追封个烈士啊!
待手脚逐渐恢复知觉,莫鸣才觉出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腿部那阵麻劲儿过后好像还承受着不该有的重量,抬眼望去,床上正突兀地鼓出一大坨。
心中微动,莫鸣掀开被子,用他那仿佛被玻璃碴子划过的嗓音道:“席少爷,这么……主动的吗?”
席青楠睡得半梦半醒,意识尚未回归,理智也离家出走,趴在莫鸣相当敏感的位置蹭了蹭,似是被难听的说话声吵醒,察觉脑袋底下硌得慌。
莫鸣戴着氧气面罩差点儿没喘过气来,他艰难撑起上半身,颤巍巍伸手抚上席青楠作乱的头,喘着粗气道:“宝贝别诱惑我,大难不死……栽在这儿可丢大脸了。”
席青楠这才猛地抬头,瞪大双眼,傻愣半天回神道:“你醒了!”
两人无言对视良久,各自眼神中饱含的情感纷杂得难以形容,席青楠起身给莫鸣倒杯水,为他小心翼翼润嗓子,莫鸣拍拍床示意他重新坐上来。席青楠摇头,率先再次开口:“一切都真的结束了,莫鸣。”
“爆炸和坍塌没有造成群众伤亡,除了向竹,他在废墟底部被发现时已经没了生命迹象。不过田傲恒也死了,那一枪正中眉心!顾照升正在接受调查,目前已有的证据来看刑期不会短,至少是个无期,苏醉在配合取证,出院后咱们要去为他……”话到一半,被莫鸣伸手堵住了嘴,席青楠还在继续含糊嘟囔,“你都不知道你现在有多红,应该用不着出院就能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