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业几乎从不缺席,因为几十年来,陈晓梅回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所有人都知道,老人很孤独,他好像习惯孤独了。
易伊到陈家时,陈建业正在洗菜,老头儿节约,洗菜不爱开热水,来开门时易伊注意到他手冻得通红。
陈建业步履蹒跚地给易伊倒了杯水,然后两人在客厅坐下,老人的精神状态仍旧不好,声音很低沉:“小姑娘,你今天来是想问点什么吧?”
“是这样的,您昨天有提到报应一事儿,所以想来问问您是出于什么原因有这样想法的?也许能帮助我们尽快找到凶手。”
陈建业低头喝了口茶,摇摇头道:“是你们想多了,唉,我教女无方,她性格恶劣,可……可终究是我亲闺女啊。”
易伊环顾一圈,狭小的屋内环境显然表明老人平日过得很拮据,联想到陈晓梅居住的高档小区,她有些同情陈建业的晚年,轻声询问:“您就不想知道凶手是谁吗?好歹也能有个交代。”
“知道又怎样呢,人死不会复生,我的女儿真的不会来给我送终咯。”
易伊感觉到陈建业很明显有所隐瞒,但对于女儿的死他年纪大了也确实受到打击过大可能引起神志不清。
易伊又引导老人说了些陈晓梅曾经的往事,陈建业反反复复回忆起的就是几十年前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嘴里翻来覆去的道歉,是自己曾经忽视教育、严律待女的悔恨。
“她小时候喜欢看那些小人书,被我逮到就会挨顿打,把书当着她面儿给撕了。”
“我还不准她跟男生说话,那叫不矜持,女孩儿家家不知廉耻!”
“那时候我刚从部队回来不久,每天逼着她跟我锻炼,我给她讲打仗的故事……她从小就不爱听。”
“哎,小姑娘,我还没给你讲过我以前当兵的事儿吧……”
“那时候日子苦啊,吃不饱,一打起仗来没日没夜的,我们排的兄弟们就分一块儿肉,几块干馒头,口渴了就吃地上的草解渴。”
“对,还有大胜,他当时就死在我面前,十米的地方,子弹擦过我的头,帽子都给我打飞了!当时头发还被燎掉不少,结果我居然没死成……倒死了我的兄弟。”
“想我一个退役老兵了,挨过刀拼夺过子弹,临到死,竟然是落了这么个下场……”
“我老伴儿走咯,我女儿走咯,马上就该轮到我了,可惜没人能给我送行,唉,一辈子算是白走咯……”
老人的呜咽断断续续,听得易伊心里难受,临走时,易伊回头望向夕阳下陈建业佝偻的身躯,不禁叹息,这位老革命的晚年也许太过凄苦。
陈建业稀疏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金色,整个人像被镶嵌了金光,那是他的战袍,英雄迟暮,总是令人唏嘘。
易伊从小镇回警局的路上,注意到迎面走来一个背着包的男子,穿着打扮像极了外来客,与乡间的人格格不入。
这荒僻的镇上还会有游客或者外来打工的吗?也许是外出打工返乡的吧。易伊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还是赶紧破案吧,钱副局把这起分尸案抓得很紧。
带着席青楠吃完沙县,莫鸣错误的认为席总似乎没想象的那么娇气,于是蹬鼻子上脸的就打算带着人往招待所走。
“我知道这儿有家招待所不错,回回来B市我都住那儿,老板娘人也好!”
席青楠只回了他三个字:“不去,滚!”
“哎不去就不去,干嘛骂人啊!沙县不好吃吗!”
席青楠随手拦了辆出租,对司机说:“去这儿最好的酒店。”
十五分钟后,席青楠看着王府宴的招牌,内心剧烈起伏,几乎忍不住破口大骂。
司机一脸为难的火上浇油道:“帅哥,王府宴真是我们这儿最好的酒店,没骗您!”
莫鸣见席青楠脸色难看,忙解围道:“没事儿,师傅您换一家,去第二好的酒店。”
司机翻着白眼将车掉头,心想,两个傻逼,住不起还装有钱人。
走入酒店大厅后,前台接待问他们是要标间还是大床房时,只见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莫鸣:“标间。”
席青楠:“两间大床。”
好在席青楠还残存了一丝理智,扭头问道:“你确定要跟我同一间?”特意加重后三个字的语气。
“为什么不?”莫鸣没太明白席青楠怒意满满的眼神,刚才吃饭的气还没消呢?于是拉过席青楠贴着他耳朵悄声道,“席少爷,那个,我们出差补贴有限,所以咱们两住标间吧,划算!”
“……”席青楠被堂堂刑侦队长的作风震惊了。
莫鸣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席青楠在担心什么,考虑到这位少爷要杀人的目光,莫警官大义凛然的继续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