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席青楠放下手机,斜睨一眼莫鸣,才犹豫地拿走橙子:“我自己吃。”
莫鸣难掩失望,帮他把剩下的橙子掰好堆在盘子里,又推到席青楠面前,从前这少爷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个水果都得人削皮切瓣伺候好了,也不知为什么现在这毛病似乎改了?
其实不改也可以……莫鸣沉默盯着席青楠小口小口吃东西,越发心疼这两年自己不在身边的席青楠发生了多少巨变。
莫鸣的目光很刺眼,席青楠边吃橙子边压下心里的悸动,他本意不是这样,他是来做了断的。
两人皆是无言,莫鸣不开口,席青楠也不催他。
席青楠不曾预料到,自己竟对当下的情景起了眷恋。让他再待久一点吧……
不用面对妖魔鬼怪般的亲戚,也不用看见咄咄逼人的弟弟,更不用对峙两看相厌的父亲。只是在莫鸣身边,就会有奇迹般的轻松惬意感。
应岚最近可忙得废寝忘食,但她也甘之如饴,接连找来做心理咨询的顾客简直络绎不绝,每天的时间表都被排得满满当当,应岚觉着自己可能撞了大运。
跟同城一起上培训课的同学们分享这事儿时可把大伙儿羡慕坏了,都托应岚介绍点儿客户,也有人提出诧异问她上哪儿找这么多客户,是请了宣传还是遇上神仙客户给推到病友群了。
应岚这可答不上,因为她心里也没底儿,之前问过不少客户,全是回答朋友介绍,再往详细问人家便会起戒心,于是应岚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这些顾客口中的“朋友”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如果真是,那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自己认识吗?
有机会一定得好好谢谢人家,应岚在心里美滋滋想着,打开备忘录准备约谈下一位客户。
不小心翻回备忘录第一页,许生彩三个字映入眼帘,些微拉回点儿记忆,应岚忽然想起这个胆小执拗的女孩儿已经有时日没约她咨询了。最后一次咨询时间停留在半月前,按照她刚开始一周两次的频率确实显得异常。
应岚不担心女孩儿被人挖去找别的咨询师,经过前月的谈话,许生彩与她的情感联系已经建立起来。她短时间内应该很难再信任别的咨询师,从后面几次与她谈话情绪来看,最大可能性还是治疗已有成效,许生彩在减少对她的依赖,甚至以后不再需要她。
这是每个咨询师面临的必然问题,把顾客治好便从此失去她。应岚一边怅然少份收入的同时一边欣慰许生彩病情好转乃至痊愈,纠结中却也带着成就感。
直到应岚在手机上刷到则同城新闻,23岁待业女子于家中割腕自杀,抢救无效,单亲母亲绝望呐喊,是谁害了女儿?!
标题耸人听闻,应岚滑动的手指骤停,心跟着颤了颤,迟迟不敢点进去,会有……如此巧合吗?
最终她还是点进去仔细浏览详情,在看见化名许某彩时,应岚仅存的那点儿侥幸也荡然无存,死了……她前阵子日夜交谈治疗的对象死了,一时间万般情绪堵在心头,应岚甚至分不清自己有没有在悲伤或恐惧。
应岚也只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孩儿,人生阅历尚且短浅,主修的也并非犯罪心理,要说死亡,她与普通人一样陌生,甚至连身边人的生老病死都未曾经历过,所以应岚被吓懵了。
她抖着手给许生彩打电话,想确认究竟是不是那女孩儿,万一只是重名呢?电话还未接通,又被应岚迅速挂断,她忽然反应过来,若是许生彩母亲接的电话问起自己是谁,该怎么答?
坦白?如果对方母亲是个被哀恸笼罩什么也不懂的中年妇女,把女儿的死推到心理咨询上怎么办?
我女儿没病!之前没死,为什么和你聊完反而死了?是不是你教唆的!
应岚仿佛听见妇女在耳边尖啸的声音,捂住耳朵自我暗示:“我没有,跟我没关系!”
可许生彩的自杀与她到底有没有关系,应岚自己也不知道。
席青楠还是把车借给了莫鸣,看得出莫鸣几次想起话头,把当年的事情跟他聊清楚。
“我不想听。”席青楠讨厌莫鸣破坏自己享受宁静的状态。莫鸣瞬间住嘴,乖巧得好似刚过门的小媳妇。
两人关系本该是尴尬的,可他们曾那么熟悉彼此,又如此深爱对方,即使现在早已物是人非,共处一室时仍旧残留着那时的温情。
席青楠感受了一下午的人味儿,许是受莫鸣身上那股旺盛的生命力影响,他心情很不错。这天就像是偷来的,到时间就该还回去,席青楠打算走人时,莫鸣就像知道他心里盘算的那些事儿般,粗鲁地把人拦在了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