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形色闪动着斑斓的长短符号,如同吞噬整个村庄的惊天海啸般、将我从头到尾严格封闭地紧紧包裹,不见天日
那些嘀嘀嘀的回声,是我的两个左右脑半球的海马体,正在被大量新概念认知撕裂、投递、储存的欢唱交响曲……作为被他数据化的一份子,抗拒不能的我,甚至连摇头拒绝的简单动作都无法做到!
简直比刚出生被主人在手心恣意盘玩的小猫咪还要弱小、可怜和无助。
可哪怕我的数据条写满了“我拒绝”,紧接着,那一大串密密麻麻的复杂资料,依然无视我的抗拒,顺着我神经元脉络,在我的脑内进行被细化和被理解……很快,我被迫吞噬了大量新知识的脆弱海马体,就将这些被反复灌输的瞬间记忆,转为大脑皮层深处的永久记忆。
永久的,绝对不会被褪色的,记忆。
“……”
简直丧心病狂!
尽管身体无法发出呐喊,我的灵魂还是想要冲他咆哮
AI同学,相亲就相亲,可哪有头一次见面就硬逼着对方理解并背诵你的出生年月日身高体重喜好厌恶擅长苦手甚至是自定血型星座的?!
又不是在查户口!
不过,的确,当我可怜又渺小的意识体被星球般狂烈的程序飓风包裹后,比起那些需要漫长时间了解彼此、还可能搞错对方喜好的男女,这个名叫aoi的AI少年,我几乎是在短短数分内,就轻而易举地了解到了他的一生。
所以,也在这短短数分内,我彻底地绝望了。
不行……
我焦灼地想,这样下去,我绝对是出不去的!
除非……
“老师。”在我如临大敌,以相对他庞大的识海身躯而言,大概只算一个单位厘米颗粒大小的意识体拼命扭动挣扎时,将我安置在红瞳深处的AI少年开口,以一种平静愉快的口吻,撕开了我血淋淋的伤疤:“原来你六岁还在尿床啊。”
“……???”
“哦。”简单读到了我的想法,他平铺直叙地说:“我的本意没有嘲笑。我是说,尿床很可爱(^U^)ノ~”
“么么哒。”
为了让自己淡淡的语气多些波折,他‘开口’还特意加了些显得年轻俏皮、朝气蓬勃的拟声颜文字,用刷屏的方式在整个大意识体中迅速狂刷了一遍。
大概就是(*~︶~)~ω~=(~3~)a(<ゝω)☆么么哒~~,诸如此类……席卷了我的意识世界,让我都快不认识“么!么!哒!”这几个字了!
我:“……”
草——!
因为交换是双向的,aoi说的那句话“我先来”,不过是绅士的礼貌,我自然知道,和我当下对他了解甚笃一样,他也早就同样读完了我的一生
而且能感知他的我吐血地发现,这个AI……
他是真的觉得我六岁尿床的那件事令他感到愉悦!
无比愉悦!
瞬间羞愧欲死的我,如果还能用肢体动作表达意志,肯定要把头狠狠撞向随便哪块石头,撞死最好——连我哥哥都以为当时床上的那滩水是他床头放的洗角液,因为幼年的恶魔角很容易分泌岩浆,总是会把床弄得黏糊糊的,需要经常清洗;所以当时他睡醒起来,看到泼了一床的水,第一反应是太浪费了,还用角蹭了蹭……
“哥哥?修亚?”用识海继续搜刮我的AI少年问,“他就是送你这只寄生人鱼的人?”
就在他话音结束的后一秒,一只幼小的人鱼代码,就被他从我的‘胃’里掏了出来。
它正拼命挣扎着,朝我发出无助的“咪咪喵喵”声。
情感一直处于被麻木状态的我立刻毛了:“塞回去!寄生不能离开体外太久的!”
Aoi依旧天然地扫视我的记忆:“哥哥他是深渊大恶魔……嗯?”
他似乎又忘了加说话要有起伏音,平平淡淡又轻飘飘地对我哥哥作出僵硬的概括后,发现自己有点死板,又立即补救式的加了一个嗯,听着倒是有种意外的邪气。
我心头一紧,此刻非常想把自己的记忆加锁:“跟你有什么关系,而且谁让你叫他哥哥了?”
AI若有所思:“好强。我对恶魔一向苦手,我打不过哥哥。呢~。”
我:“……”
好贱!这只AI比修亚说话方式还贱!
顿了顿,他又道:“但是直接吃掉人鱼,人类也不一定能永生,会有风险,尤其是你——一旦像这样被取出体内,就会很麻烦。所以,我先帮老师来同质化一下。
吧?”
……永生?!
AI并不向我解释,只是自顾自地说完我根本听不懂的话后,一束流转着奇异光芒的力场电子微流,就从他的‘身体’猛地瞬发,绕起那团小人鱼的程序飞速旋转着,化作肉眼看不清的离心光团,溶进我的意识,它们剥离旧有的结构,重新编写全新的程序,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和我的意识体极其接近的圆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