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好说了,郑副处挨着儿子坐下,然后是夫人;余初家却是让妈妈坐中间,余副局宁可掉价也要坐在外面。
余初和郑铎说着话,留意着谭知静被余庆春安排到他右边的座位。余初在心里替谭知静高兴。以往谭知静总要坐背对门口的那个座位,要充当服务员,没法好好吃饭,他希望谭知静今天不要再饿着肚子喝酒了。
只是这样坐得近了,就不方便偷看了,余初只能在谭知静起身敬酒或者帮人倒酒的时候匆匆地瞟上两眼。
知静哥哥应该很开心吧?今天同桌的还有两个姓氏后面带“总”的,余初知道他们也是搞工程那类的,余庆春介绍他们互相认识,说小谭可靠,让那两个“总”照顾一下。
郑铎有些纳闷地问余初:“他什么时候跟你爸更熟了?”
余初笑了笑,没说话,但似乎就是这样的,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谭知静跟着余副局出来的次数比和郑副处多了。
应付完一轮有关高考和大学的寒暄,余初得了闲,手藏在桌子底下给谭知静发消息:“鱼好吃。”发送出去后,他耳朵灵得听见谭知静那边响了一声提示音。
他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揣回兜里,兴奋地等着谭知静怎么找机会看手机,想看他怎么反应。
可谭知静没反应。
余初咬起筷子头,用木头磨牙,他的牙根里生出一种难耐的酥麻,需要这个动作帮忙缓解。过了一会儿,他又发了一条:“知静哥哥,饭局好无聊。”
妈妈在旁边小声提醒:“饭桌上别玩儿手机。”
余初知道她没说的半句是:“你爸爸看到又要说你。”
余初把屏幕按灭,把手机塞进兜里。
可谭知静还是不看手机。他只顾着和那两个“总”说话,对他们笑得那么热情。
余初嫉妒了,找准机会站起来,开始挨个敬酒。他说起敬酒词一套又一套,先从自己爸爸开始,然后是妈妈,接下来就得调转方向,敬郑铎的爸爸。他和每个人说的词儿都不一样。
终于轮到谭知静,对方也站起来,余初刚要开口,余庆春喊住他,说:“跟你谭老师喝的话,得倒满,这段时间太麻烦你谭老师了。”说着就要给他添酒。
谭知静说不用这么客气,又说哪儿能算是麻烦,让余初抿一口就行了。
但余庆春说余初这些半大孩子用的都是小杯,干一杯不算多。谁都看得出余副局对自己儿子在酒桌上的好派头深感骄傲,他自己就是千杯不醉,也希望儿子在人前多表现这一长处。
这时就显得谭知静的客套有些不合时宜了,余副局已经在给自己儿子倒酒了,他还在旁边一直说“够了”“不用”“可以了”,就像不识抬举一样。
余初意识到谭知静是真的不希望自己喝酒。他下意识瞟眼酒瓶上的度数,才四十多度,对他来说其实不算高的,他以前连六十多度的原浆都喝过。
余庆春让他把这杯干了,让谭知静随意。
余初举着酒杯说着感谢谭知静的话,谭知静听着,脸上那场面化的笑容不够诚恳,余初看出他的注意力在自己端的酒杯上。
余初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笑眯眯地对谭知静说:“我听老师的。”他努力不去看余庆春的反应,把酒杯放到桌上。但余庆春的不满是非感官的,以无形的状态刺穿着他。
谭知静始终那样得体地笑着,说:“我来干一杯吧,希望小初和郑铎高考都取得好成绩。”说完,仰着头不换气地大喝起来。
他当然是用的大杯,这种大杯如果要干杯,通常只倒至半满,而他这杯是接近全满的。他一口气喝到杯子见底,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一口在嘴里停了一瞬,然后像吞一块石头似的把它吞了进去。
桌上顿时一片叫好声,夸赞他年轻有为,也夸余初,说他小小年纪风度不凡,有其父必有其子。余庆春板着的脸在这热烈的气氛里渐渐舒缓开来。
余初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无法平静下来了。
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和谭知静单独待一会儿了,他得把身体的一部分靠在谭知静的身上,否则将难以支撑自己的体重,他还要碰一碰谭知静的皮肤、闻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只要一点点就够了,就够他继续幸福地活下去。
第38章 你有三十岁吗
余初用只有谭知静能看懂的乞求的眼神投到对方身上,越过自己的双亲。他也知道必须得收敛一下了,可是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谭知静不得不朝前倾了下身子,越过余庆春和余初的妈妈,问余初:“小初和郑铎还想加什么菜吗?”他眼神里有对余初的提醒,又怕把人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余初身上,便又对余庆春说:“今天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