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捶胸顿足,连着喘了好几口大气才平稳好情绪,而老妇已经哭晕过去,由银川搀扶到一旁。
宣高飞拧眉道:“承上县的县令不管吗?”
“先前几任县令都跟柳仙是一丘之貉,哪里会管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老翁叹了口气道,“直到七年前来了位陶大人,一来就惩戒了不少信徒,那才是为民造福的好官啊。”
宣高飞又接连问了些别的。
都是些柳仙信徒恶贯满盈的罪行。
沈清颜听得心悸,加快脚步走进了堂屋。
见是他们进来,念香脸上露出喜色,连忙迎上来,指了指里面低声道:“夫人,这小孩真倔,奴婢把好话说尽了也不听,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呢。”
沈清颜顺着念香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小小身影面对墙壁缩成一团,桌上放着的此食和粥一动没动。
念香道:“不仅没吃喝,就连从醒来到现在,连句话都没说过,他一脸防备地盯着奴婢,这么小的孩子,奴婢又不能真把人给吓着了。”
“知道了,我过去瞧瞧。”
她刚要往那边靠近,蜷缩起的小孩动了动,双手抱膝转过身来,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眼底满是警惕。
沈清颜置若罔闻,端起碗边走边搅动勺子,声音轻柔道:“粥还是热的,再不吃就凉了。”
小孩眼巴巴盯着她,却丝毫不动。
“你先吃一口。”
说出口的稚嫩嗓音令所有人都愣了下。
念香恼道:“你这小孩未免太过不识好歹,我家夫人好心好意,还能下毒害你不成……”
“念香,”沈清颜打断她的话,倒也没过多计较,舀起勺子喝了口,随后取来干净勺子放在碗递给他“没毒,这下子可以吃了吧。”
小孩刚接过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显然是饿极了,沈清颜摸摸他的头,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陶然,我娘给取的。”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谢阙倚在门边,站在原地凝视着那边,不知道为什么,漆黑的眼微微有些出神。
陶然就着粥吃了个窝窝头,囫囵咽下去后小声问道:“我的家在承上县里,你们能送我回去吗?”
“偷偷跑出来的?”
“才不是,”陶然放下碗,低头看了眼擦伤的腿,嘀咕道,“是柳仙的信徒抓了我,要不是我聪明,早就被带走了。”
柳仙。
又是柳仙。
沈清颜稍稍抬眼,看向远处的谢阙,转而问道:“他们抓你做什么。”
陶然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明显是在躲避话题,“不知道,不仅是我,最近县城里好几家的孩子都失踪了。”
他揪住裤脚,气愤道:“还有爹娘把孩子送进柳仙庙里的,说要给柳仙当祭品。”
沈清颜心里一惊。
陶然没说几句就有些困了,泪眼朦胧的打了个哈欠,见此,沈清颜没再多待,扯过谢阙衣袖走到了外面,握住他的手,说道:“夫君不打算管管吗?”
大渝民风开放,朝廷向来不会干涉民间风俗和信仰,若是触及到根本,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时,宣高飞结束谈话走过来,行礼道:“爷,都打听清楚了,县城中近乎所有人都是供奉柳仙的,陶县令不是本地人,当初抓捕柳仙信徒时就得罪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些百姓,为此还引起了一场暴动,后来得以邻城的城主借兵镇压,这才安然无事到现在。”
他看了眼外面,道:“这几日是柳仙的降临日,县城里正热闹得很呢。”
承上县地方小,人手不足,没多少兵力。
要是依谢阙往日寻常作风,今夜就会让宣高飞拿圣誉前往附近几座城池,让他们直接调兵过来剿灭柳仙,哪里还用的着这些弯弯绕绕。
凡反抗者,就地处决,绝不允许容有后患。
谢阙手指碰过沈清颜脸颊,“想去吗?”
宣高飞咳一声,不自在地低头。
去的话,可能就会多耽搁几日,赶不上江宁孙家的寿宴。
他在询问她的意见。
沈清颜推开谢阙的手,嗔怒的瞪他一眼,“一会儿让人给外祖母捎封信过去,她老人家是不会怪罪的。”
这场雨下到傍晚都没停。
是夜,昏暗的屋子内,桌上仅有的一盏油灯亮着。
沈清颜坐在桌前,执笔写信,她写的简单明了,说路上有事耽搁,可能会晚几日到,望外祖母不要生气。
“就这些,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吗?”
谢阙俯下身,双臂展开撑在桌角,从身后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势圈禁住她,薄凉的唇蹭过沈清颜敏|感要命的耳廓,好心提醒道:“瑟瑟,朕也是要去见外祖母的。”
他这声外祖母,听得沈清颜心肝都跟着颤了两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