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听她才像主子!桂枝端着茶水走进来,闻言顿时冷笑道:“你给大爷更衣?你也不去拿张镜子照照自己,看你自己配吗?”
“我怎么就不配了,你,你这小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菘蓝又羞又恼,朝着桂枝过去就要和她扭打起来。
“放肆!”
阿萦立即起身制止二人,低声训斥道:“不要命了,被大爷看见成何体统,还不快退下去!”
二婢心肝一颤,吓得同时松了手。
作为一家之主的裴元嗣向来不苟言笑、不徇私情,卫国公府没有人不怕他。
尤其是菘蓝,别看她觊觎裴元嗣,桂枝好歹在灵州的都督府还伺候过裴元嗣和阿萦一段时间,她却是只与裴元嗣见过寥寥数面,因白芷暗示过若是她对沈明淑忠心日后夫人会抬她做姨娘这才胆子大了起来。
但桂枝的卖身契可不在沈明淑手中,她如今算是卫国公府的丫鬟,紫苏平日里顶多挑到错处才会训斥菘蓝,桂枝不一样,她不高兴了就会刺菘蓝几句,压根不会给菘蓝面子。
阿萦极少训斥她,菘蓝这会儿面子十分上过不去,啐了句“姨娘你真是好赖不分”就红着眼跑了出去。
“被大爷看见该罚你了。”阿萦轻声责备。
桂枝吐吐舌头,进来给桌上的两只天青色的茶盏一左一右倒上了热茶。
阿萦如往常一般起身迎出去,垂着脸儿站在廊下。
裴元嗣沉着步子走进来,扫了阿萦一眼后就移开目光,掀开棉帘走了进去。
阿萦紧随其后,两人看起来无半分不妥。
菘蓝不在,青叶就站在窗下对着屋里探头探脑,紫苏扫了一眼,直接把她支去了耳房守热水。
屋内,进屋后众丫鬟便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桂枝在外间帘下守着,以防主子有什么吩咐。
裴元嗣走到小几旁,看见阿萦苦练了整整一沓大字,每一字的一笔一画都在模仿他的笔迹,可惜只描摹出了一个形状却无多少他的意韵,反而多了几分女子的娟秀雅致,他微微垂眼,听见阿萦走进来后便放下手中的宣纸转身进了衣槅后。
阿萦加快步子追上了他,从后面勾住他的腰封,裴元嗣挑眉向后瞟一眼,她又绯红着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裴元嗣眼神晦暗,握住阿萦的小手便将她轻松提到了怀中,推在墙上热烈亲吻。
……
房间里渐渐传来一些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以前裴元嗣常有在睡前喝茶消神的习惯,看来这个习惯以后要改一改了。
紫苏拎着茶壶走进来,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夜深人静,一缕月光透过鱼肚白的窗纱射入屋里,在窗前洒下一道秋练般的白霜,寒风卷着落叶呜咽地撞击着窗棂,一下比一下有力,一下比一下沉劲。
屋里仅留了一盏小灯,微弱的烛光将帐中两道亲密相拥的人影投射到葱绿色的绣草丛蝈蝈软帐之上,女孩儿温言软语,羞涩娇媚,男人声音粗哑,惜字如金,却也不失体贴温和。
站在窗后的沈明淑五雷轰顶,面色惨白。
她恍惚地想,那屋里床上的男人是她的丈夫?
不,不是的,她的丈夫明明不好女色!明明讨厌软弱爱哭的阿萦!怎么会不知餍足地一次又一次地要着她,怎么会在阿萦嘤咛了两声之后就立即停下来低声问她疼不疼?
她一定是听错了!听错了!沈明淑狠狠地挠着木制的窗棂,发出“刺啦”一下刺耳的响动,她急切地趴在窗上听着,甚至戳破窗纱向里面偷窥。
其实做这种事情究竟快不快活,光听女人的叫声就能够听得出来。
她第一次知道在她床上古板严肃的丈夫原来在这种事上也会有这样热烈高昂的兴致,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也可以如阿萦那样叫的酥软入骨,柔情似水……
突然屋内响起几道凌乱的脚步声和低语声,沈明淑心一跳,慌忙狼狈地躲到了窗下。
“受不受得住?”男人哑声问。
女子没有回答。
呜咽的风声却渐渐被窗棂撞得愈发支离破碎,犹如有人趴在她的耳边行事,沈明淑心如刀绞,浑身如堕冰窟。
……
屋内,等这场滋润的雨水充盈徐徐落尽已是三更时分,月上柳梢。
窗边的贵妃塌上,男人抱着怀里几乎化成一滩水的女子走了下来,女子一头乌黑丰茂的长发几乎垂到地上,雪白纤细的身体与男人精壮结实、小麦色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别有一种糜.艳而惊心动魄的美丽。
阿萦懒懒地窝在男人的怀里,杏眼却在经过后窗时,带着笑意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那窗上新被人抠出来的、还透风的鱼肚白窗纱。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