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谒站起身来,把手里一纸袋的栗子放到小桌上,示意她吃了:
“还热着呢,雨停了我就去镇上,正好看见有叫卖的,就买了些;我去找主人家借点儿药膏,你千万别乱动弹。”
说完,他转身就走。
“哎——……”
楚清绥低声唤了,对方好像是没听到,她低头看看脚踝上的红肿,又看看旁边桌子上的栗子,摸上去还是温热的,不由得心里又是触动。
她其实真的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他却事无巨细地,全都放在心上,想想这天气还不好,他还跑这大老远,就为这两口吃食。
没多久忱谒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一支药膏,又像刚才那样蹲下,本来想亲自上手的,半路却被楚清绥截了,后者面色有些不自然,忍着疼勉强勾起一个笑:
“我来吧,抹药我自己来就可以。”
她也不太敢看他的表情,赶紧低了头,把腿支起来,细细地抹着药膏。
忱谒看她执意如此,索性就直起身子,坐到她旁边去,也就是那会儿喝茶的时候坐的地方。
他眼瞅了瞅,自己也无事可做,就拿起桌子上的栗子,剥了起来。
“我是想着,你回盛城了,这个季节不一定能买的到这个,正好这小地方卖这个的多,就想着去碰碰运气。”
越说到后面,他声音越低,可能也意识到什么,他又接着:
“清绥,我只是闲着没事做,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说这些,没有逼你怎么样的意思。”
他声音压的极低,低到只够两个人听到,楚清绥慢慢停下手里的动作,也没有侧过去看他,只是失神看着面前虚空处。
忱谒顿了很久,两人之间也是一直沉默;直到他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口气,把手里剥好的栗子递过去,
“清绥,别愣着了,赶紧抹了药,把这些吃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语气无比平和,好像刚才什么没发生过,什么也没说过似的。
“怎么样,还疼的厉害吗?”
他甚至面露关切,盯着她的伤处,比她还挂念。
楚清绥一颗心低低地沉下去,鼻头一酸,险些有点儿想落泪。
但凡,但凡他没有顶着这样一张脸,或者他没有这般好,或许她还不会摇摆不定,也能认清自己的心。
她又想,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这,到底算不算喜欢?她心里住着谢寰啊,可她又自私,知道自己决计不可能只靠缅怀故人度过余生。
对忱谒,她理不清,脑子里一团乱,不知到底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她既舍不得他,却又不愿害了他。
忱谒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忽然心里一动,不知怎么生出些奇怪的念想,她好像有些松动,教他总觉得如果错过了这次,以后兴许都没有机会了。
忱谒又拿过袋子里一个栗子,一边专心地剥皮,声线低沉和缓:
“清绥,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就当我说的话是玩笑,听听就过了。”
“可我这个人,以前好把心事压在心里,现在转了性,不想压了,真情实意,都要明白地说出来才能释怀,否则算是遗憾。”
“清绥,我爱你。”
第19章
“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左右我说出来了,心里没有遗憾了,你要是不愿意听,我只说这一次,往后再不提了。”
他剥好了,放到离楚清绥很近的那个小盘子里,那里面已经放了好几个,剥的干干净净的栗子。
忱谒说的话,其实已经很小心翼翼了,虽然是剖白心意,却处处在给双方留台阶下,甚至大有一种,她不愿意接受,他就立马退回原地,安分守己地和她做朋友,他也心甘情愿的意味。
——心甘情愿。
楚清绥心思这个词,读来真是既勇敢又心酸无比。
她那颗心怦怦地跳着,问自己到底愿不愿意接受,她这辈子,兴许就只能遇见这么一个了。
“阿谒。”
她还是低着头,没有看他一眼,轻声地唤了,余光能看到忱谒迅速移过来的视线,她心里一紧。
“我心里也憋着事儿,我想同你说一说,你愿意听吗?”
她不敢看他,对于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决计要改变一些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不能一直耗着,会成心结。
忱谒手里的动作一顿,心里瞬间波涛汹涌,面上还是和方才那样平和。
“嗯,我愿意,你说吧,我听着。”
楚清绥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谒,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提过的,说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有眼缘。”
忱谒努力压住声线里的颤音,甚至还勉强笑了一下:
“记得,你说过的话,我当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