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推门的动作太大,里面的人都下意识扭头看我,包厢里诡异的安静了一瞬。
凌轩不解的挑眉看过来,“怎么回事?你这脸色怎么这么不好?不舒服的话先回去也没人说你。”
我摇摇头,目光飘散着落不到实处,神情讷讷,愣愣的开口:“何以初呢?”
凌轩瞪了瞪眼,“这话该我问你吧?小初不是你一出去没一会儿就跟过去了,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虚虚握了两下拳头,站在门口,寒冷交接,一半热一半冷,每一处都置身地狱。
我怔怔重复他的话:“跟着我出去了?”
“对啊。”凌轩翻了个白眼,很无语的摆摆手,“行了行了,谁还不知道你俩感情深,从小到大他能离开你超过一分钟?你都出去他不跟着你出去都奇怪了,沈霄,不要在我面前秀。”
“欸不对啊,他走的时候说是怕你冷,拿着你的羽绒服出去的啊,怎么没见你穿?你俩没碰到面?”
凌轩还在说,可我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耳朵失聪了一样嗡嗡响,双腿发软,身体有种不断往下坠的感觉。
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有些跌跌撞撞的出门,手指按了好几下电梯的按钮,却每每落不到实处,等到“1“的指令终于亮了灯,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走到一楼,我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喊了好几遍。
“请问是沈霄先生吗?“前台温柔耐心的一遍遍询问。
我转过身,看到她标准的公式化笑容,还有她旁边柜台上那件熟悉的羽绒服。
“刚才有位客人说等您下来就把羽绒服交给您,让您注意安全。“
我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一句“他还说什么了?“在嗓子里滚了几圈都没能问出来。
因为我知道,他什么也不会再多说了。
何以初一定是全都听到了。
他怕是要恨死我了吧。
ktv外面的出租车很多,我没有坐,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路上,羽绒服被我拿在手心里,任由冬日的凉意毫不吝啬的侵袭,我牙齿被冻的发颤,身体隐隐发着抖,感觉到过路人时不时投来的奇怪打量,我像完全没有看到,只沉默的闷头往前走。
眼睛很酸,却已经不会再流出来眼泪了。
这条熟悉的街道我走过很多次,其中一半以上的路程都是何以初跟我一起走的,闭着眼睛都能摸到他最喜欢的位置。
某个瞬间我在想,这样也挺好的,让他那样想也很好。
恨我总比爱我好。
同一时间,被我紧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我抹了下眼睛,等到视线清明,才抖着手解开锁屏。
手掌很红,脸也被冻的看不出一点血色,呼出的白气打在屏幕上,我用衣袖擦了擦手机,眯起眼睛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何叔叔给我发来了一张机票截图。
明天早上六点的航班,飞往宁城,一千八百多公里的距离,全程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横跨了大半个中国的路程,穿越形形色色的气候区,甚至是各色各样的地形地貌。
有些人想要再相见就变得很难很难,有些误会也应该作为这个冬日里的秘密,被永久的封存下去。
机票截图下面还有何叔叔发来的一句话。
他说他希望我跟何以初都能有全新的开始,过去的一切都只会是一些模糊的回忆,不足挂齿也不值得被提起,在我们漫漫人生长河中,它渺小的稍纵即逝。
我在凌晨十二点的街头短暂的闭了下眼,路灯的光薄薄打下,投射出的睫毛一片湿润,可眼底却一片清明。
在这一刻,我终于接受了我失去了何以初的事实。
并且不打算再解释,不打算再挣扎,不打算再沉溺。
第55章 低烧
飞机在宁城落地的时候,几千公里之外的江城何家也是一团乱。
那天晚上何以初没有回家,他乖乖的过了十五年,做什么事情都下意识去看他哥哥的反应,期待能得到沈霄的任何反馈,鼓励的或是抑制的。过去的十年间,他总是习惯性跟在沈霄身后,沈霄每往前走一步他也会下意识跟着循规蹈矩,看上去没有什么目标。可说他没有目标亦说不过去,毕竟他一直在仰望星星,也一直做着一个追星星的人,仿佛哥哥就是他全部人生里的所有信仰,亦是他的目标。
他的青春期似乎来的有些晚,之前乖了那么多年一直叛逆不起来,出个门都十分自觉的要在十一点之前回来,即使沈霄并不催他,他也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好学生,做一个乖弟弟,不然会惹哥哥生气的,而他不想要哥哥不开心。
说起来这还是他并不漫长的人生里第一次夜不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