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能松手。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施力至泛白，几近脱力，和虫族冰冷的甲壳温度相同，只有洒在上面的血是温热的，星星点点，如灼烧着的梅。
虫族能在洞穴间飞行穿梭，可没有顾及身上的不速之客会不会撞到岩壁，雁安只能尽量趴伏在虫族背上，紧紧贴着虫族的甲壳，还不忘拿刀往旁边翅膀根部捅几下，或是割个几刀。
即便如此，偶尔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撞上岩壁。雁安眼前一黑，又要克服高速移动的眩晕对身体带来的负荷，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钝痛，还不忘苦中作乐地想：感觉自己好像在锯树。
不知过了多少个溶洞，他带在身上的刀也卷了刃。这只是他路上拿来撬罐头、削水果、砍砍路上灌丛的工具刀，根本没用激光能源。如果是激光刀的话，虽说不会有卷刃的困扰，但是说不定早就能源耗尽了。
想起激光刀，不由想起了某个被他甩在身后的身影。雁安摇摇头，来不及分析自己心中这微微泛着酸疼的情绪，把季怀宁扔出脑海，像是泄愤似的又往虫族翅膀根部用力一割——
“轰——！”
终于，如游戏中众人做的那样，虫族的一侧翅膀被破坏，带着雁安摔在地上。
雁安顺势在地上滚了几圈，与虫族拉开距离，接下来就是他最擅长的环节——
他摸了摸背上绑好的狙击枪，就要取下枪摆好射击姿势，可用于抬枪的左手一顿，刚刚用竭力抓紧虫族的动作，让他的左手几乎脱力，就要无法承受狙击枪的重量，像是有一个无底的漩涡在手臂上，贪婪地吸食他的余力。
可他不能在这里倒下！
雁安咬牙绷紧手臂的肌肉，酸疼的坠落感如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他却稳如磐石地托住狙击枪，往日轻易能够抬起的重量此时重若千钧，然而——他的手未曾颤抖。
“砰！”一发子弹精准地朝虫族的眼睛袭去。
现实中的虫族没有血条，只要击中要害……就能赢！
……
等季怀宁在洞穴里气喘吁吁地找到雁安时，看到的便是他侧躺在地上，脱力昏过去的样子。手臂上崩裂的伤口在地上留下点点鲜红。不远处，虫族的尸体倒在一旁，还保持着向雁安冲过去的动作。
“雁安……”季怀宁急忙冲上前去，确认他只是太累，便没有轻易打扰雁安，坐下来，将他轻轻放在自己膝上靠着，小心翼翼地替雁安包扎伤口，雁安周身那挥之不去的冷冽清香中，染上了血的气息。
不久后，雷恩和谢莉丝闻讯赶来。
“雁哥！你怎么样……”谢莉丝风风火火地跳下飞行器，就被季怀宁止住话语。
“嘘。”他轻声示意，雁安正在他怀中沉睡，两位队友也安静下来，担忧地看着周围的情况。
“季队，我飞行器上有小型医疗舱，要不我们回飞行器上休整吧。”谢莉丝担忧地问道。
“好，走吧。”季怀宁把雁安抱在怀里，跟着谢莉丝向飞行器的方向走去。
“季队，你自己身上还有伤，要不我来……”雷恩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自告奋勇道。
季怀宁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我没事。”
“去去，你瞎操什么心？”谢莉丝丢给雷恩一个眼刀，“季队，不过你的伤也不能忽视啊，等会你跟雁哥一起去医疗舱里挤挤哈。”
季怀宁赞许地看了谢莉丝一眼，不过还是矜持地说：“两个人一起治疗效果会变差，雁安比我伤得更重，还是他先吧。”
……
把人放进医疗舱的时候，雁安就醒了，坚持声称季怀宁的伤更重，要让季怀宁先接受治疗。
“别闹，你孤身对抗虫族，怎么可能伤得不重？”
“我又没有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摔下去，我当然没事，你得先进治疗舱！”
“我落下去的时候有护甲的……”
一番拉扯后，谢莉丝忍无可忍，真的直接把两个人都一起塞了进去。两个半死不活的虚弱伤病号在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雁安：“……”
季怀宁：“……”
看着躺在身旁的人，他们对视几秒，不约而同地笑了。
小型医疗舱内空间狭窄，两个一米七八的大男人要一起挤进去，只能紧紧贴着对方，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雁安感受着治疗液的流动，笑着伸手沾了点治疗液，抹掉了季怀宁脸侧在坠落中砾石划出的细小伤痕，伤口很快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湿意，仿佛春雨洒落在季怀宁的心底。
“别乱动，你的手受伤了。”也不知是不是慌乱所至，他赶忙把雁安作怪的手拉下，重新浸泡在治疗液中，然而感受着对方皮肤温热细腻的触感，季怀宁的心跳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