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发生了,往回看有什么用?不如想想未来怎么办。
既然系统不肯告诉她事情的起因经过,那她不如直接问事情的参与者。
青芜一向跟她很亲,想必会告诉她的。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
青芜脸上的喜悦突然僵住了,许沉璧感觉她抱着自己的双臂忽然滑落。
“所以,你之所以愿意承认你死而复生,愿意与我相认,只是因为你想从我这里知道给你这个皮囊的人的消息?”青芜不敢置信地后退了几步。
青绸之下的眼眸中,想必有的是惊诧。
或许……还会有恼羞成怒。
风轻轻刮过。
许沉璧静默不语,只是安静地看着逐渐崩溃的青芜。
“是你教的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现在你却成了菩萨?”青芜的眼泪将覆盖着的青绸打湿了一片,她痛苦地弯下了腰,“也对,你要是真的心眼有这么坏,当初也根本不会救我。”
许沉璧想伸手去搀扶快要站立不稳的青芜,但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最后颓然地跌落。
“那么,我们尊贵的小菩萨,你知道你的死造成了什么后果吗?”青芜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
许沉璧微微皱眉。
她没了,当然是她自己的事情,关别人何事?
“你知道阿兄,到底是为什么死的吗?”她天生一张笑脸,平日看着叫人欢喜,现在这副模样,只让人心中打颤。
像是恶鬼忽然附了身。
若是别人在此,肯定要奇怪:镜明真人并无亲人存活于世,又是哪里冒出来一个兄长?
但是许沉璧却知道,这个“阿兄”指的是谁。
……是宁温流。
许沉璧直觉青芜接下来的话不是什么好话。
她想拔腿就走,但是不知为何,她腿上根本使不出力气。
许沉璧的眉头皱得更狠了:“我怎么知道。”
宁温流虽然确实跟她同一天陨落,但是关她什么事?这时候只能说是太凑巧了。
难不成她渡劫飞升的天雷,是宁温流给自己抗的?如果是这样,那她不早就飞升成仙了,哪还至于再来人间这么一趟。
青芜歪着头看着许沉璧,语气中尽是恶意与天真:“阿姐,你说怎么就这么凑巧,你陨落的那天,阿兄也陨落了呢?阿兄并未到寿元将近之时啊,阿姐你说为什么呢?”
阿姐……可实在是一个让人恍惚的称谓。
原先她将这只小孔雀从西原余家那个魔窟中救出来的时候,她总是一口一个“恩人”地这么叫着她。当时自己年少,觉得这称呼实在是显得自己年迈,便强迫她喊自己姐姐。
难道……不是凑巧?
可是怎么可能呢,这也太荒诞无稽了。
许沉璧反问道:“你之所以帮我重生,难道是为了你的阿兄?”
这下轮到青芜不说话了。
她脸色惨白,咬紧了嘴唇,握成拳的手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着。
虽是一句未说,但是许沉璧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转身便离开。
身后的青芜忽然发声:“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把我救回来?”
“其实,我是感谢你的。”许沉璧脚下一顿,而后说道。
感谢你的费尽心力,感谢你的惦念,也感谢你为我的复生做出的一切。
“有些话或许现在说出来迟了,但是我忽然觉得有必要说。”许沉璧并未转身,只留给青芜一个背影,“当年救你,其实并没有多想些什么,也从未想过真拿你去炼丹。”
只是单纯觉得,这么好看的一只小孔雀,合该张开双翼好生活着,而不是进了炼丹炉活生生成了死气沉沉的丹药。
青芜注视着许沉璧逐渐变小的背影,最后在一个转角处消失不见。
自始至终,许沉璧都没回头看过她一眼。
想必虽然嘴上说着感激,但是其实还是失望的吧。
但是她还能怎么做呢?她已经尽自己所能了。
许沉璧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可能不敬重。
可宁温流陪伴了她从小到大,一直对她悉心教导,她又焉能不敬呢?
敬爱与恨意,纠缠在了一起,氤氲了这么多年,最后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她自己也分辨不清了。
青芜解下原本盖着眼睛的青色绸缎,因为湿润,上面沾着些桃花的细小花瓣。她将上面的花瓣细细摘去,然后将绸带捧在手心。
她想回到小时候,回到她尚且不需以青色绸缎覆面的时候了。
回到……她刚刚学会说话,却仍未化形的时候。
“阿姐,阿……姐……”
“那你叫的他什么。”
“阿兄!”
“宁温流,你怎么忽悠的人家小孩子?”
“你我年龄相当,她叫你‘阿姐’,合该唤我‘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