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台微微歪着头,她瞧着宁行止,笑得天真娇憨,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脊骨一凉:“我向来都是先礼后兵的,我叫他们离开白玉京,他们不肯啊,那我能怎么办呢?”
“说出来我都觉得可笑,这两人刚见我的时候,都莫名其妙地冲我磕头,然而在我告诉他们离开白玉京的时候,却不肯了。”苏台叹息着摇了摇头,似是很不理解,“要是你们,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一边是自己的修炼,一边是……“无关紧要”的人命。
饶是许沉璧活了几千年,也没有见过苏台这样的。
在这件事上,解决办法本能有千万种,但是苏台却选择了最干净利落,也是最让人难以理解的一种。
“你们还有事情吗?没有事情,我就先走啦。”哪怕宁行止和许沉璧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看着苏台,苏台也视若无睹。她见这两人长久不说话,便想着先解决自己的事情。
宁行止上前几步,拦住了苏台。
可他还没说话,苏台便已经有些不满了。
许沉璧感受到了苏台周身灵力的涌动,她雪白的头发随着灵力的迸发,也漂浮在空中。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尤为圣洁。
可就是这样的雪发,曾经被人的身体中喷涌而出的红艳艳的鲜血所染红。
就是这样澄净的银色眼眸,曾经映照着人的哀求和哭喊。
就是这样一双纤细如葱的手,曾经直接掏穿了并不单薄的躯壳,连指甲缝中都滴下血液。
如此荒诞不经。
但许沉璧却未从中感受到凛冽的杀意,有的只是近乎软绵绵的恐吓和威胁。
“你今天已经问过我好多问题啦,你要是再阻止我帮人完成愿望的话,我就不客气啦。”苏台头上的鹿角明显并刚才亮了很多,“你说你又看不见我的人身,我能回答你这么多问题已经是看在旁边这位……姑娘的份上啦,你就不要得寸进尺了好吗。”
许沉璧听到这话后,挑了挑眉毛。
她看向宁行止,结果宁行止冲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原来苏台在宁行止眼中,只是一头白鹿。
许沉璧忽然好奇,她问道:“陈庆安能看见你的人身?”
苏台面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是却不知碍于什么,收敛了刚才话语中的暴躁,好声好气地跟许沉璧说:“对啊。”
许沉璧自然敏感地察觉到了她态度的变化。
但是她无法确定,苏台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到底是因为自己新获得的这柄常羲剑,还是因为自己能看见她的人身,抑或是两者皆是原因。
对于看不见她人身的人来讲,苏台并非是什么好脾气,甚至连话都懒得多说几句。
许沉璧觉得,这房内的妇人刚刚痛失爱子,白日的行径虽然确实无脑并可恨,但是也罪不至死。
那说书先生和卖馄饨的老者也是,对陈庆安不好的剩下的白玉京的百姓也是。
对于他来说,故而是可恨的,但是在许沉璧看来,陈庆安前科在前,再加上确实大越和大陈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所以那些百姓的言论可恨却也可以理解。
许沉璧心想,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苏台放弃杀掉那个尚且不知大难临头的妇人呢?
若是强来,在阻止苏台这件事上,她自以为倒也不是全无把握。但是能救一时,能救得了一世吗?并不能。
鹿灵族以帮人达成心愿为修炼途径,那这心愿又是如何收集来的呢?
许沉璧正思考着,却听见宁行止突然说:“我想向你许愿,放过那位妇人。”
“你真聒噪,我不接受你的愿望。”面对宁行止的时候,苏台不耐烦得很。
她接受陈庆安的愿望,却不接受宁行止的……
福灵心至的,许沉璧忽然对苏台说:“我要对你许愿。”
苏台的表情忽然僵住了,她头顶上的鹿角俶尔光芒大盛。
她伸出手来握住自己头顶上的鹿角,企图掩盖住上面的光辉,虽然以她鹿角的大小,光是手掌是根本无法遮掩的。
苏台狠狠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先说好,一个人一生只能对鹿灵族许一次愿。”
许沉璧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她望着苏台的眼眸,直接说:“我向你许愿,不可伤害这个妇人。”
苏台皱着眉毛,刚想开口拒绝,但是头顶的鹿角并不受她的控制,兀自闪烁了几下,才恢复了黯淡。
许沉璧耸了耸肩,有些幸灾乐祸:“看这样子,这个愿望你是接下了?”
苏台有些生闷气,没有说话,但依旧乖巧地点了点头。
其实许沉璧只是想赌一赌,但是没想到真的运气这么好,竟然赌对了。
只有看见鹿灵族后裔人身的人,才可以对其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