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清摸了摸她的头，“就是因为很多病人家属的不冷静，且没能站在医生的角度思考问题，才有那么多医闹发生。”
南旖：“……”
医闹什么的就算了，她以后还要看医生的。
她只是不甘心，池棠就这样被放弃了。
但还没到要跟人家拼命的程度。
“走吧，上去看看庞处。”陆晏清拍了拍南旖的小脑袋。
南旖这才发现，庞慧敏没跟过来。南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去医生办公室。
她以为庞慧敏签了同意停止治疗的责任书，可医生却告诉她，庞慧敏并没来过。
最后，南旖在池棠的病床前找到了庞慧敏。
穿着无菌服的庞慧敏隔着玻璃看着池棠，满眼的心疼和不舍。
南旖在她身边站定后，她用很轻的声音和她说：“其实棠棠比我们更不想离开，但是一直这样下去，只会让她更痛苦。”
她作为池棠的亲妈，每次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那把手术刀就在她心里划下重重的一刀。
没人比她更心疼池棠。
她恨不得能代替她躺在那。
可现实是残酷的。
庞慧敏隔着玻璃描绘女儿浮肿变形的轮廓，“她会尊重我们的决定，并原谅我们没有一直坚持下去。”
南旖张了张嘴，轻颤着问：“庞姨，你的意思是……”
“南旖你看，现在的棠棠被一次又一次的手术折磨的不像人样，整个人都肿起来了。”
庞慧敏并未直接回答南旖的问题，她眼角微红，眼眶里渐渐地蓄满泪水。
“再往后，她的肌肉萎缩，又会变得骨瘦如柴。”
庞慧敏得声音一度哽咽想，“她还是池棠，却再也没办法变回以前。”
南旖明白了庞慧敏的意思。
她什么都没说，只静静地流泪。
庞慧敏任泪水浸湿她的口罩。
庞慧敏找到上午那个医生，跟他说了自己同意停止治疗，并同意了器官捐赠。
南旖红着眼眶，一直站在病房外，看护士出来进去的撤走部分仪器，最后只剩下维持她生命的氧气。
庞慧敏被同意进入到病房中，跟她的女儿做最后的告别。
她站在病床边，轻轻抚摸着她女儿浮肿变形的脸，脑海里闪过的全是池棠出生后的画面。
从刚发现怀孕时的喜悦，到她出生后初为人父母的手忙脚乱，再到后来池棠会叫妈妈之后带给她的所有喜怒哀乐。
庞慧敏全都回忆了一遍。
她拿着湿纸巾帮她擦拭医用胶布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轻抚她的眉眼。
“棠棠永远都是妈妈的女儿，永远都是妈妈都会骄傲。”
庞慧敏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在池棠的额头落下轻轻地一个亲吻后，起身搂住老池的腰。
老池也撇开视线。
站在病房外看着围在病床前的医生开始忙碌起来，南旖泣不成声。
很快，病房内的仪器发出尖锐的声音。
南旖蜷缩在墙角，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病房内，医生围在池棠的病床前，齐齐的给她鞠躬。
庞慧敏看着病床上再无半点生机的池棠，上前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她仿佛又看到了四五岁，脸上还有婴儿肥的池棠。
那时候她工作忙，能陪她的时间少之又少。
每次池棠想让她多陪陪她的时候就会装病。
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一动不动，还好几次干脆就睡着了。
庞慧敏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池棠的脸上，可那个会忍不住睁开眼睛偷看她的小姑娘再也不会脆生生的叫她一声“妈妈”，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撒娇。
“棠棠，妈妈带你回家。”庞慧敏把池棠脸上的泪水擦干，起身，将那块白布盖在了池棠的脸上。
……
池棠的葬礼办的很简单。
庞慧敏只邀请了池棠生前的好友，和一些平时跟她关系还不错的乐团等我同事。
南旖是最后才从墓地出来的。
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下，早春带着些凉意的风拂过她的发梢。
南旖停下脚步，回头朝池棠的墓地的方向看去。
池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南旖身边，用一种很认真很严肃的语气对她说道：“别回头，往前走。”
南旖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继续往下走。
“如果你们实在舍不得她，可以取她的一小部分骨灰，提炼成人工钻石。”
如果不是池荔的语气严肃又认真，南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觉得匪夷所思？”池荔勾了勾唇，“但确实有不少人这么纪念死去的亲人朋友。”
“还是不要了。”南旖轻轻摇了摇头，“你都说了往前看，别回头，她肯定也希望我能一直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