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棋魁今日这一遭怕是逃不过去了,孙和唤来了人,“将九皇子带到三楼雅室,要清静些的,周围不许有人。”
裴衿头一次进听风轩的三楼的雅室,过去的一年的时间里,她不是在一楼的高台上下棋,就是在二楼与孙和看人对弈。
三楼的雅室关上了门,只剩下她与夏侯煦二人。
银器冰冷,戴银制面具的裴衿,与周身清冷的气质倒是相得益彰。衣服上开的灿烂的红梅,随缠腰的树枝,从腰间延伸至颈肩。
在夏侯煦看来这件附庸风雅至极的衣服,却让裴衿染上了书卷气。真如迎朔风站立,枯骨傲雪之上,绚丽开放的雪上红梅。
夏侯煦用完全放松语气跟裴衿说道:“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了,你还要戴着面具吗?”
也是,她现在戴面具跟没戴面具有什么区别。反正他也知道了她的伪装。
她刚从宁王的蛇窟存活下来,转眼就进了九皇子的狐狸洞。
福兮祸兮,听天由命吧。
银制的面具从脸上脱落,露出白净光滑的脸,脸上连个黑痣都没有,与传闻中因大火烧伤导致面貌丑陋的棋魁复生着实不同。
裴衿束了冠,鬓发齐整,将整张脸露出,五官小巧,颌骨平滑生的有些女相。镶嵌在脸上黑白分明的眼睛,为她的脸增色不少。
这样一双眼睛放在十七岁的身体上,本应看起来天真懵懂,裴衿却总是透过眼睛,给人游离于人群之外的冷漠无情。
裴衿面具的脱离,他皇子身份的暴露。周围无人寂静无声,他们二人之间一道屏障消失了,至少他们二人不需要在外人面前演戏,在外人面前克制自己。
或许她与他是一样的。
一旦脱离了角色的设定,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二人在原地伫立良久,沉默不语,呼吸平缓,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二人和谐又诡谲的气氛。
对于身份的转变,二人似乎并没有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任何的不适,伪装的身份暴露并没有想象中的窘迫和难以接受。
裴衿主动先发制人,开口道:“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裴衿,锦州人氏,今年十七岁。是京中太学的学生,也是听风轩的棋魁复生。”
裴衿按照名字,籍贯,身份来介绍自己,简介明了。
“夏侯煦,京都人氏,年龄要比你大上几岁,今年二十二岁。”夏侯煦按照裴衿的模板将自己介绍了一番,说话的语气尽量显得自然,“是一个皇子。”
夏侯煦又想了想补充道:“是当今陛下第九子,京中闲人一个。”
平日里的油嘴滑舌,到了此时全都用不上,说出一句话反而要一字一句往外蹦。
刚才那一瞬间,夏侯煦感觉自己是裴衿手中的棋子,他完全失去了意识,似乎在跟着裴衿的节奏走。被人控制的感觉真不好。
夏侯煦走近裴衿,猛地将裴衿抱起来。
“啊!?”
“你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裴衿用手猛砸夏侯煦的胳膊。饶是设想过下一刻发生的千百种情形,也没有想到夏侯煦会对她做出这般举动。
“别动,我不做什么,我不喜欢男人。”,裴衿真的信了夏侯煦,任由他抱着她。
裴衿不矮,在男子的身量中算的上正常,可要比夏侯煦矮上半个脑袋。
夏侯煦有自己的算计,能让裴衿乱了心神的,除了黄二,就是那次在浮山铁矿的调戏。
若他一味的介意礼节,裴衿恐怕不能让靠近半分。
裴衿的身量足了,但体量却不足,夏侯煦一只胳膊就能抱起她,让裴衿的脸恰好进入自己视线。
裴衿眼眸低垂,睫毛颤抖阴影落在脸颊上,显然,还未从夏侯煦带给她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夏侯煦对于裴衿的表现很是满意,事件开始由他掌控了,等裴衿眼中的惊恐开始消失时。
夏侯煦开始问道:“说吧,你还有什么瞒着我,说不完我不放你下来。”
继续笑眯眯的威胁道:“要不然就这么将你抱出去,到时候所有人都知月见裴郎是九皇子的入,幕,之,宾。”
对于夏侯煦威逼利诱,裴衿紧抿嘴唇,怨恨似的剐了他一眼。进的狐狸洞还不如蛇窟,刚逃出了虎口又入了狼窝。
夏侯煦继续威胁道,“我在京中的名声可不好,成为我的禁脔,足矣抵消你月见裴郎,棋魁复生的名声。”
名声,她可不想要什么名声。好的坏的她都不想要。
她来京城不长,到也知道当今九皇子的名声恶劣,大概就是穷奢极欲,喜好华服美人,放浪形骸,不尊礼法,不守成规等等之类。
反正形容纨绔子弟的词语都能往他身上贴,毫无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