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人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被推进来的时候,他悬着的那颗心才缓缓放下。
陈芷在四天后醒来。
病房里很安静,闻识川恢复的不错,三天后已经可以下床。
自可以简单活动后,他一直坐在她身边。
握着他冰凉的手,看着她呼吸面罩上层层的白气,数着旁边仪器上她平稳的心率,不知道就这么魂不守舍地等了多久。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阳光很好。
窗帘被护士拉开半面,透出医院外小公园的一角。
秋意已经非常浓烈,枯黄的树叶散落一地,整座城市笼罩在浓郁的等待中。
陈芷睁开眼睛,意识还没有从当时爆炸的案子中抽离。
“闻识川……”
她喃喃地喊,声音哑得不像样子。
闻识川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我在。”
陈芷咳了一声,闻识川递给她吸管,她很缓慢地喝了半口温水。
声音才清晰一些:“你中弹了吗,有没有事……”
她对当时发生的记忆太模糊,模糊到在梦里重复闪回时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虚影。
她满脑子都是祁云趴在地上举着枪的样子,枪声响了两下,打在他身上。
她记得闻识川的脚步停顿,想问他有没有事。
闻识川睁着眼,好几秒都没眨一下。
他的目光泛起层叠涟漪,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我没事。”
陈芷明显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嗯。”闻识川抬起另一只手覆上她的额头,嘴角的笑意很淡,却生出庆幸,“没事就好。”
他重复她的话,说得眷恋又破碎。
陈芷听出端倪,想问什么,心脏的位置忽然刺痛。
“嘶——”
陈芷眉头不自觉皱起,闻识川脸色一变:“哪里不舒服?”
陈芷抬手摸了摸胸口中弹的位置,有些不敢置信。
“闻识川,我怎么了?”
闻识川声音放的平缓,尽力想要说得轻松:“子弹穿过我打进了你的胸腔,你昏迷了四天。”
可他的语气越来越沉重。
陈芷脸色一僵,闻识川悲悯的神色让她一阵阵恍惚:“我……快死了吗,这是梦?”
“不是。”闻识川坚定道,“你坚持过来了,没事了。”
陈芷垂下眼:“对不起,闻识川。”
“是我的错。”闻识川摇头,这几天心底钻出的无数道挣扎此刻倾泻利落,“我不该离开你。”
陈芷不说话。
其实她在被祁云绑架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如果祁云挟持她是为了引诱闻识川,那么闻识川的失踪就跟他没太大的关系。
那么闻识川去了哪,为什么来找她时带着一身的伤。
可身处此时场景,她却不想问出来。
怎样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平安地回来,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
陈芷的手术最终做的很成功,加上各种新技术和特效药的支持,她的身体恢复的很快。
半个月之后,配合康复治疗,她完全可以下床走动,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时间极其容易吞噬情感,事情发生后的半个月内,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江年的牺牲给支队造成了严重的打击,但对祁云一案的调查仍没有暂停。
闻识川一边住院一边指挥工作,再没有人不配合。
当时放走祁云的人已经落网处置,支队上下开始全面盘查,人过滤又过滤,留下来的终于没了隐患。
盛乔被绑架的原因也真相大白。
她跟祁云之前就有过暗号,通过接触部位来传递某种讯息。
那次审讯室里的匆匆会面,盛乔的紧张不是空穴来风。
当时祁云给她传递消息,让她晚上开车等在市局门口接他。
她瞒过了陈芷和周从,带着对祁云的爱和信任付出了行动,却没想到祁云对她根本没有过真心。
祁云给她留了半条命。
被周从慌张送去医院,她输了一晚上的血,才被抢救回来。
醒来后她心如死灰,得知陈芷的消息,怀着剧烈的愧疚和难过在隔离病房哭了一天一夜。
她没脸探望陈芷,养好了病认了罪,直接被送到了拘留所。
她留给陈芷一句对不起。
周从来看望陈芷时告诉了她这件事,陈芷依旧沉默不语。
周从抿嘴,片刻缓缓问:“你想原谅她吗?”
陈芷摇摇头。
周从面色一僵,却也知道这是合理的反应。
再没多说关于盛乔的话题,周从绷着脸,准备离开。
陈芷喊住他:“让她亲自来跟我说。”
周从脚步一顿,“什么?”
“等她出狱,承担了该承担的责任,那个时候,我会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