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相信证据。”
闻识川说完，又从身旁的文件夹掏出一张照片放到祁云面前。
是张高卓笔记本封面的图片。
“见过？”
本以为祁云会露出一副了然，或者玩味的笑。
但是意外的，他看向照片的眼神却多了几分迷茫。
轻轻皱了皱眉，又抬头看闻识川：“这是什么？”
“笔记不是你撕的？”
闻识川也有几分诧异，竟然就这么问出了口。
“什么笔记，”祁云一副不理解的表情，“闻警官这是在诈我吗？我可不吃这一套。”
灯光在闻识川眼底滚起一层阴影，面对祁云略带几分探究的眼神，他不动声色偏过视线，再没打算说这个话题。
但祁云显然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他眼梢挂着很淡的笑：“看来闻警官不愿意告诉我，那让我猜猜……照片上的笔记本，跟张高卓有关？”
一语中的。
在祁云嘴里听到这个名字，闻识川眼神里竟突然生出些戾气，周身的距离感和冷意像是一道无形的刺，让人一触即离。
这反应反而让祁云觉得满意。
他语气里的挑衅意味更浓：“看来我没猜错。”
“闻警官倒是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上有着奇怪的坚持。”祁云半张脸都淹没在光线一侧，透出的阴影让他的眼神极为轻浮，“我说过了，很多遍。”
祁云停顿片刻，声音灰冷：“当年的事，是你们警察对不起我。”
闻识川没说话，他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一会，毫不在意他辩解的陈词。
几秒后，他转开视线，声音冷淡：“你当年跟张高卓说的话，我知道。”
祁云眼皮很轻地跳了一下，“什么话？”
“我才是当年陷害你的人。”闻识川冷冷重复，脑中不自觉再次回放当时笔记上的内容。
又说：“关于我的家庭，你很了解。”
祁云目光很快地停滞了半秒，嘴角轻轻一抽，忽然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闻队是个多厉害的刑警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闻识川脸色很难看，但没开口。
祁云脸上依旧挂着毫无笑意的笑容，眼神冷得像冰，说话的语气像是警示。
“就请闻队好好查我现在的案子，早点还我清白，别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不然我会很困惑。”
说完，他又伸手挪了挪身下的椅子，从容不迫地跟审讯桌保持距离。
这动作，也不动声色地跟闻识川保持了距离。
闻识川没打算继续问下去，在他挪开凳子的一瞬间也移开了眼神。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第九次被推开。
陈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审讯室不大，本就没有透风的地方，此刻室内的环境更让人窒息。
周从说的没错，这里是战场。
两方势力无形对峙，一个火星就能引爆。
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审讯室的两人都齐齐将目光转了过来。
陈芷绷着一张脸，停在门口，忽然觉得脚下进退两难。
倒是祁云摆出了一副主人的姿态，面对陈芷亲和的像是招待客人。
“陈小姐，又见面了。”
陈芷轻轻点了点头，试探地目光扫向闻识川，就见他起身。
“走吧。”他冲着她这么说。
陈芷抿了抿嘴，只在心底犹豫半秒，最终还是被闻识川身上褪不尽的压迫感震慑了。
她又继续点头，飞快转身退了出去。
半掩着的门传来祁云渐远的余音：“闻警官，再会。”
闻识川没理，下一秒，门被立刻关上。
周遭在一瞬间变得寂静。
陈芷被闻识川拉着胳膊往外面走，脚步声混着心跳声打碎沉寂声响，剥离下的情绪递到她心底是凝重的。
闻识川跟祁云的对话，陈芷在审讯室外听到了一半。
她听到了关于张高卓的笔记，听到了祁云仿佛知道闻识川的往事，又透过那面单面玻璃看到祁云在面对闻识川质问时露出的不屑、挑衅的目光。
在这场谈话里他们谁都没有输，可是就是让人感觉祁云似乎有着势在必得离开的理由。
而他们在这里，自以为掌握的证据，实际上都是无能为力的挣扎。
某一瞬间，即使陈芷一无所知，但她依然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他。
两人默不作声地前进，窗外沉闷的光线映在他眉骨上，不断消失又复现。
终于，两人的脚步停在办公室里。
无法前进之后，他缓缓放开她的手。
陈芷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闻识川现在需要的只是她站在他身边。
但她的沉默驻足没有维持多久，也不知道心底想的是什么，只须臾的时间，她忽然凑过去抱住他。
闻识川理所当然地回应她的靠近，热度传递，呼吸相触的一瞬，他周身的戾气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