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淑文双手来回的交叠摩挲,目光游移,很紧张地低着头自言自语。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秒。
倏尔抬起头,坚定的眼神看向站在一旁的陈芷。
“他找了小三,不要我了!”
这话说完,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解脱一般往身后的枕头靠了靠。
陈芷眯起眼,单调地重复:“杜山死了?”
听到这话,于淑文脸色一变,又立刻坐起身,焦虑地左看右看。
“我不知道……他死了?他怎么死的?”
“他不是找小三了吗、不是的,不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话说一半,于淑文像是想起了什么令她十分痛苦的回忆,刹那间又紧紧抱起头,将自己裹起来。
剩下没说完的话被刺耳的尖叫声覆盖。
陈芷眉头紧蹙,闻识川忽然又拉住了自己的手。
他力气很大,似乎怕她再次不管不顾冲上去,看向她的眼神都是警示和克制。
陈芷了然点头,不动声色看着于淑文歇斯底里的样子。
身后门被打开,一群护士忙着冲了进来。
闻识川牵着陈芷离开了病房。
于淑文的表现还在脑中挥之不去,陈芷心中有了自己判断,等到已经跟闻识川走出了一段路,她才缓缓停下脚步。
“闻识川,我知道于淑文得的是什么病了。”
闻识川站在她面前,静静听她说。
“总的来说,应该是……分离性精神障碍,就是通常所说的癔症。”
“分离性障碍的症状分很多种,每一种都是单一的疾病。但我现在还没办法确切地给出一个具体的答案。”
闻识川:“有大概的猜想吗?”
陈芷点点头:“刚跟于淑文聊的那两句,我估计她应该是分离性遗忘。”
“分离性遗忘?”
“嗯,简单来说,得了这种病的人,会对自己经历的重大事件突然失去记忆。而被忘记的事往往跟过去的精神创伤有关,并非偶然原因想不起来。”
“像是从小被父母家暴的小孩,会处于自我保护而忘掉被父母虐打的记忆。因为那段记忆对他而言是非常痛苦的,无法承受的,所以他就会选择遗忘。”
说着,见闻识川已经了解,她又解释。
“刚才跟于淑文接触的那一会儿,对于淑文想要遗忘的记忆,我想闻队应该也有自己的判断了吧?”
闻识川沉声回答:“杜山死了。”
陈芷表示赞同:“当患者忘掉对自己而言难熬的记忆时,那段本来属于记忆的位置就变得空白,不少人会自己篡改记忆来弥补那段空白,继而让自己好过一点。”
“也就是杜山没有背叛于淑文。”
陈芷话音刚落,闻识川电话跟着响起。
他拿起手机,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划开接听。
陈芷站在一旁不做声,闻识川顺手按下免提。
周从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闻队,已经查出来了。”
“杜山和何尘的确有血缘关系,他们的生母是何尘的母亲,但两人在法律上没有亲属关系。”
陈芷听得有些愣:“什么意思,他们俩是亲兄弟,但互相都有自己的父母?”
周从听到陈芷的声音,并没表现出多么惊讶,只是继续解释:“这么说吧陈顾问,何尘法律上的父母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但他们最终选择了把何尘留下来,而将杜山送人。”
“所以杜山是被抛弃的那个?”
“嗯。杜山在被亲生父母送去领养的时候是7岁,当时领养中心的家庭来回踢皮球,辗转了一年多杜山才被现在的家庭收养,所以杜山恨何尘也不奇怪。”
闻识川冷冷问:“把杜山送去领养的原因是什么。”
周从在电话里停了几秒,片刻才缓缓说:“资金原因,何尘父母无法负担两个孩子的开销。”
周从话音落下,电话两端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陈芷又想起自己刚才的猜想,在电话挂断前又问:“你有没有查到杜山死亡的证明?”
听到死亡证明四个字,周从一愣:“你们已经查到了吗?我刚准备说。”
果然跟自己预料的一样。
陈芷立刻直奔主题:“所以杜山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自杀,他在家里的浴缸割腕,被于淑文送进医院的。”周从的声音透过听筒并没有太重的语气,“死亡时间,应该是在跟于淑文离婚的第二天,当时两人还没分居。”
“所以于淑文说的那些小三的故事都是假的。”
“这个我还没查出来,但是于淑文之后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好,我这里还查到了她当时在医院就诊的资料,上面写她是……什么分离……”
“分离性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