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负责记录的警察在他坐下的瞬间立刻直起了背。
邵嘉实看着瞬间冷下去的气氛,心中的不安愈烈,没等闻识川开口,倒是先坐不住了:“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跟耿又宁的关系很好?”闻识川问。
邵嘉实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我很喜欢她,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姑娘,我见不得她受任何人的欺负。”
“她喜欢你吗?”
“警官,你这问题问的,她要是不喜欢我,怎么会跟我在一起呢。”
闻识川了然地点了点头,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所以她教唆你杀人,你也甘之若饴?”
邵嘉实的表情一僵,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你说什么呢,我杀陶老师的事,耿又宁毫不知情。”
“哦?那你在紧张什么?”
邵嘉实缩了缩脖子,断断续续开口:“我只是……没坐过牢……我害怕而已。”
“害怕?”闻识川缓缓向前倾身,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我看你倒是去过不少次看守所,最长……好像被关了三个月?”
邵嘉实下意识往后缩,声音有些抖:“那……那看守所……跟坐牢不一样么……”
“你刚说你跟耿又宁关系很好。”
邵嘉实点头。
“那为什么在案发前后你基本上没有跟她有过任何交流?”
“我……我当时在准备,不想连累她。”
“那你奶奶的存折上多出的五十万,也是为你现在伏案作准备?”
“是……”
“你今年19岁。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照顾你,家境算不上好。没考上大学,高中开始,因为寻衅滋事、打架斗殴频繁出入看守所,光是将你保释出来的钱,这几年就花了四五万不止。”
闻识川细数着面前少年的经历,一边说,一边注视着邵嘉实的瞳孔。
“那我问问你,你是怎么在这半年之内忽然赚了五十万,又刚好在你奶奶久病不起的关头为一个家境优渥的姑娘报仇,断送了自己后半生的?”
在对面男人死死的注视中,邵嘉实的嘴唇开始微微发抖,脸色也变得异常苍白:“我……”
“让我来告诉你,”闻识川将身子向后靠,如同一个冷静的猎手,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猎物一般:“因为你一直都没赚到过钱,五十万是耿又宁的,将你保释出来的花的钱也是她的,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你,她从开始接近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卖命,而你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邵嘉实听到这番话,慌张的神色开始显露,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胸口一直不断起伏。
他剧烈躲闪着面前男人的目光,手腕上的手铐因为颤抖发出细碎的响声。
——他全说中了。
本以为这是一场天衣无缝的骗局,可是到了即将胜利的时刻,才发现,自己所有的伪装都如此脆弱不堪,像是人心一样虚假。
“你可以选择将内情全部告知,说不定还因为提供线索有功,减轻了你的罪行,甚至还可以回去孝敬你的奶奶。”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缄口不言。但是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除了杀人之外,你还会被多冠上一顶包庇的帽子,到时候,你死罪难逃。”
死罪的震慑终于击垮了少年的心理防线,他的瞳孔迅速放大,声音也跟着大起来:“我说!我说!”
审讯室的单面玻璃外站着的警察看到里面的动静,有些吃惊地扫了闻识川一眼。
虽然早就听过“没有任何真相能逃过闻识川的眼睛”这种同事间八卦奉承的话,却没想到这话竟一点也不假。
这案子办的如此顺利,谁都没有想过有幕后主使这一说,更别提在有了确凿不在场证据之后,怀疑到耿又宁身上的可能。
但闻识川甚至没有参与侦查行动,仅仅只是随意扫了两眼,便将深藏在表面里真相通过三言两句还原了出来。
甚至,每一句都有证据支撑……
果然这么年轻就当上刑警队队长,是有原因的。
“是耿又宁,我是高中的时候认识她的,那个时候我经常帮她跟欺负她的人打架,之后她就把我保释出来,多给我些钱。”
“上个月,她忽然找到我,说只要我帮忙杀了陶阳辉,她就给我奶奶付手术钱。之后还会让她爸妈把我奶奶送到最好的医院照顾,还说用我的命换我奶奶的命很划算,甚至我要是在监狱里表现的好,就可以提前出来照顾奶奶。我不争气,没上成学,奶奶把我拉扯大又落了一身病,我活着没什么用,但我不想看我奶奶死在我前头……”
一旁负责记录的警察在键盘上飞速打着字,闻识川动作不改,沉默地听着。
等到邵嘉实讲完,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