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此刻她才神情凝滞,瞠目结舌。
在第一道惊雷的探路过后,天色一下变得黑咕隆咚的。只有云缝罅隙中透出忽闪忽闪的“信号弹”,跟着擂鼓似的无数声续响抑或回音。
在这荒岛上,无论是眼睛看到的,还是耳朵听到的,都将危机感渲染得近在咫尺。
沙九言拉住她的手,拽着她往前跑,边跑边喊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声音被雷声吞没:“要下雨了,找避雨的地方!”
滚雷之后一定是急雨。每一种天象都有它的益处和坏处,当然对此时此刻的她们来说弊大于利。
她们不准备久留,所以水和食物的重要性大大下降,下雨最大的意义被剥夺,那么剩下的就全是给宿于丛林带来的不便。
她们疾步奔跑踩着地上枯枝的咔咔声全被天上的电闪雷鸣取代,耳边正嗡嗡的难受,瓢泼大雨挣脱了束缚,一路往下跌。
不能形容为雨点或雨丝,而是雨柱哗哗地浇了下来。两人裸露在外的部分被雨水抽打得又热又凉,是重力加速度的冲击佐着方才凝结成水滴的凉意。
征服和颠覆自然么?
那些人真该见识一下真正的自然,真正大开大合的壮阔气象。
路鹿哼哧哼哧地奔跑,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脸上呼啦啦的水迹,她听到沙九言的叫声:“那里!!那里有个三角地带,可以当庇护所!!”
路鹿顺着方向看,是一棵不知名的阔叶树倒伏下来,倚在另一棵树上构建而成的天然三角木架。
得救了。
只要把随身携带的帐篷帆布撑在那个稳固的地方,就可以成为爬出砂锅的落汤鸡。
......
费了一番周折,两人照着训练时的步骤,又稍加自主创新,借着地势搭建了简易的遮雨棚。
路鹿体力消耗了大半,顾不上湿乎乎的泥地有多粘屁股,盘腿坐下来休憩。
“沙姐姐?”路鹿发现沙九言半蹲着腿,眉头蹙得很紧。
“是不是扭到哪里了?腰疼吗?”路鹿大为紧张。
这次沙九言却无心调笑,足见她真被难住了:“你没注意么?我们背来的火柴浸湿不能用了。”
“诶?!”路鹿立马意识到事情大条了,在野外过夜可少不了火,但她还抱有希望,“等我先试试看,万一教练,给我们准备的火柴,是防水坚.挺型的呢?”
尽管这样的说辞,她自己也不信。
沙九言撑着额头,有些沮丧的样子:“没用的......”
其实在过来之前,路鹿一直以为野外探险会带上打火机军刀什么的,就跟电影里演的那些执行秘密任务的特.工一样。
然而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安东尼奥那时十分不屑地抄着手,边说还边抖着胸肌:“小丫头在想什么呢?荒野求生尽是些高科技电子产品,你以为你在拍《黑客帝国》?”
路鹿:“......”
是说打火机军刀有幸跻身高科技的行列么……
总之,路鹿还是践行着“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就绝不轻言放弃”的原则,尝试用泡了水的火柴划拉起来。
沙九言默默无言地凝视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划完所有的火柴,路鹿差点忍不住仰天长啸,这不是天要亡我们吗?!
包是防水的,可架不住雨这么大,冲开了拉链封口渗入了包内。
“没用的......”沙九言又重复了一遍。
路鹿有些讶异,她看得出沙姐姐在出发前一定做了周详的准备,所以一路上把开路人这个角色担任得很好。
现在的确发生了计划之外的事,换做其他人方寸大乱不奇怪,可她的沙姐姐是不管遭遇什么样难缠的客户、什么样困窘的处境,都能重整旗鼓、绝地反击的人呀!
路鹿咬着湿漉漉的唇角,把沾了泥的手伸向“雨棚”之外,冲掉了大部分脏污,又在胸口处相对干净的布料上蹭了蹭。
做完这一套,路鹿才揽过沙九言的后脑勺,让半蹲着的她跌坐在自己腿上。
“你这样不累吗?”沙九言伏在路鹿身上,声音很轻切,似是凝着纷繁心绪又难以言说。
“就是,屁股又陷得,更深了点。”路鹿咧开嘴,笑得傻气,“明天,要走的时候,记得把我拔.出.来。”
“就让你长在这片土地里好了,明年我会记得来收获果实。”沙九言揽紧她的脖子,有些眷恋,有些踏实。
“明年?!”路鹿做出大惊失色状,“那到时候,不是果实,是尸体了啊喂!”
“你在胡说什么!”
“唔......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觉得你,不像是,在担心我们的,安危。”
“嗯,倘若真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还有信号器可以和教练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