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现在,你并不是我的敌人。”沈漪认真道。
“那可不一定,万一哪日魍魉城接到买卖,要你的命呢?”夜离雀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桌边,拿起酒壶正欲喝上一口,便被沈漪死死按住。
沈漪正色道:“阿姐信你,所以我也信你。”
这句话无疑是有温度的。
夜离雀笑意复杂,“我可是魍魉城的杀手,杀人不眨眼,你也是见识过的,为了买卖,我可是双手沾满了鲜血,也不差……”
“你不会。”沈漪笃定。
这句话似曾相识,说这句话的人也似曾相识。
夜离雀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姑娘,“你有些时候很像你姐姐。”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声像极了久别重逢的故人。
“她还活着,是不是?”沈漪追问。
这次是夜离雀沉默了。
沈漪坐在了夜离雀面前,急声问道:“说话啊!”
“我若说不知道,你信么?”夜离雀笑问道。
沈漪看她这玩笑的模样,自忖这句话八成是假话,咬牙道:“总有一日,我一定能打赢你,让你一句一句地说给我听!”
“选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我说给你听。”夜离雀笑吟吟地看着她。
沈漪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条件是什么?”
“我家漪漪就是聪明!”
“谁是你家的?!”
夜离雀厚颜无耻地笑而不语。
沈漪也懒得与她争执这些。
“陪我看场烟花。”夜离雀也不与她绕弯子。
“就这个?”沈漪没想到她的要求竟是这么简单。
夜离雀耸肩,“你若觉得简单,那我便再加一个条件。”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她按住的酒壶。
沈漪没有立即松手,“你身上有伤,最该忌酒!”
“酒是我的命根子,我断不得。”夜离雀这次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听过《阴蚀诀》么?”
沈漪脸色突变,千百种猜想霎时浮现心头。
气氛忽地僵硬了起来,沈漪五味杂陈,“阿姐手里的《阴蚀诀》怎会在你这儿?”
夜离雀终是拿回了酒壶,淡淡道:“若没有《阴蚀诀》,我活不到今日,无回客栈也救不得你。”
咚咚。
正当此时,谢公子敲响了房门,“夜姐姐,晚膳已备好,是送进来么?”
“送进来。”夜离雀微笑开口。
谢公子推开房门,便有八名姑娘端着佳肴走了进来。
“还要酒么?”谢公子在门口问道。
夜离雀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够了。”她含笑斜觑沈漪,“喝多了,漪漪要生气呢!”
谢公子欲言又止。
八名姑娘放下佳肴后,便退出了房间。
谢公子深望了一眼夜离雀,最终低叹了一声,亲手合上了门扇。
“以后若遇难事,可找小谢帮忙,不要一个人硬扛。”夜离雀给她盛了碗饭,莞尔放至她的面前,“有他给你镇场子,天佛门一时不会动你。”
沈漪听出了夜离雀的离意,“你要走?”
“舍不得我走?”夜离雀故作轻薄。
沈漪眉心紧锁,这妖女有时候讨厌得紧,总能戳中她的心事。
“说完阿姐的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沈漪本想说句重话,可话说了一半,竟哽在了喉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夜离雀杵着腮,“独木桥么?”
沈漪不想说这些,拿起了夜离雀面前的空碗,也给她盛了一碗米饭,“话多!快吃饭!”
米饭温暖,正腾着热气。
夜离雀的眸光变得柔和了起来,“你阿姐也给我盛过饭。”
“三年前么?”沈漪问道。
夜离雀拿起筷子,给沈漪夹了一块酥肉,“趁热吃,吃完再说。”
沈漪怔了怔,夜离雀说话的语气很像当年的阿姐,她莫名地觉得有些心酸,低头看着碗中的酥肉,哑声问道:“是阿姐告诉你的么?”
夜离雀笑道:“不然呢?我哪有功夫打探你喜欢什么?”从小兔子到酥肉,若不是沈涟告之,她确实不知这些都是沈漪喜欢的。
沈漪夹起酥肉,只咬了一口,眼眶便已红透。
除了阿姐,没人知道她喜欢吃加了糖的酥肉。
“喂!”夜离雀今日设宴可不是为了惹她哭的,她自忖杀伐决断,所向披靡,可遇上了哭包,她可一点辙都没有,“你别哭啊!”
“谁哭了?!”沈漪虽然语气凶,脑袋却低了许多。
一滴热泪落在了沈漪膝上,很快地便落下了第二滴、第三滴……更多的眼泪沿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夜离雀想给她擦拭眼泪,却被她反手格开。
“漪漪……”
“你告诉我,阿姐到底在哪里?!”沈漪终是抬起脸来,泪光盈盈,“你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