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个两、三小时爬不上去,在加上这会儿这么黑,起码要走上四个小时才能到。
门口售票处黑着,顾晓黎愣了一下。
他们怎么上去的?
“小姑娘,是不是要上去啊?”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年岁较大的婆婆,顾晓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显然是没想到这个时间还有人在。
“是。”顾晓黎诚实点点头。
老人招招手:“跟我来吧。”
顾晓黎脚下踌躇,她偏头看了眼山顶,咬咬牙跟了上去。
走了大概三分钟,眼前出现一抹光亮,缆车停在地面,像是特地准备好的一样。
“上去吧。”老人向一边亮着灯的屋子招招手。
出门太急,顾晓黎没来得及拿现金,手机也关机了,她有些窘迫地问:“我下来再给您钱行么?”
“不用不用,今天是除夕,给你免单啦。”老婆婆笑了一下,把门关好。
缆车轰隆运行,空中开始飘洒下细碎的雪花。
高空带来的恐惧让大脑腾不出空去思考为什么缆车在这个时间还可以运作,她全程都紧紧闭着眼睛。
感受到缆车停住,顾晓黎这才睁开眼睛。
登顶后,顾晓黎张望了一下,发现山顶除了陆景淮并没有其他人,她愣了一下,问:“人呢?”
“走了,”陆景淮牵过她,“看看风景。”
陆景淮扶着她转身面对着山下。
凛冽山风夹杂着细小的雪粒扑面而来,乌黑的长睫轻颤。
从这个角度,可以俯瞰整个柳城的风景。
灯火通明,高楼和房屋鳞次栉比,城市半空悬挂着彩旗和灯笼,立交桥上疾驰着几辆私家车,红黄色尾灯被拉长成一条模糊的线。
中心大厦上的时间从23:59:59跳跃到00:00:00。
几座大厦和商场的LED屏全部暗了下来,整座城市像是被摁下了关灯键。
山顶寂静昏暗。
雪似乎比刚才更大了些,冷厉寒风刀子一样刮着骨缝,呜咽似的风声在耳边呼啸。
鼻尖被冻得通红,顾晓黎打了个寒颤。
身后突然贴上来一个热源,烟灰色大衣敞开,陆景淮把她整个人拥在怀里。
“回去吧陆景淮,好冷。”顾晓黎瘦削的肩膀挨着他的心口,抱紧手臂往他怀里缩了缩。
陆景淮温热的唇瓣贴在她发凉的耳尖,轻声呢喃:“不急。”
时间跳到00:05:20。
咻——
尖利急促的声响在四面八方炸开,天边歪歪扭扭升起数条曲线。
LED屏骤然启动,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屏幕都播放着一个视频。
湖蓝色夜空下,流星堪堪划破天际,白金色尾迹越来越短,流星急速下坠。
砰一声。
一朵巨大的烟花升空,云层被染成暖橙色,爆裂声后,巨大的光芒将这座城市点亮。
自光亮中心炸开数朵小型烟花,金色尾迹绚烂夺目,慢吞吞在天空划出一道弧线。
流星一样缓慢下坠。
大屏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玫瑰田,花瓣在烟花映衬下刺目的红。
是那幅星夜玫瑰图。
她七年前见过一次。
夏夜虫鸣聒噪,潮湿的空气包裹住裸.露在外的皮肤,粘腻的不行。
一行人从饭店里走出来,醉意醺天。
“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班长摘下眼镜,擦了擦眼泪。
顾晓黎喝了两杯啤酒,脑袋晕乎乎的,她拍拍班长的肩膀安慰她:“没事,以后空下来有的是机会。”
班长戴上眼镜,环视了一圈,像是要把他们的面容记在心里,视线定住,她突然“诶”了一声:“陆景淮怎么不在?”
酒精把仅存的清明吞噬无几,顾晓黎摇摇头:“不知道。”
与此同时,柳城最高的那栋楼——
中心大厦上面的广告突然被撤掉,黑了两秒后换成了一副玫瑰图。
顾晓黎眼神迷蒙,天地一阵旋转,她定定看着大厦,突然想起来那条Q.Q动态,指着图片傻乐:“我以后就住在这里。”
同样的定位,同样的图片。
陆景淮那条消息猛然窜入脑海。
大脑皮层深处滴滴发着警报声,大雪遮盖眼帘,顾晓黎咬紧下唇,仿佛又回到那个潮热的夏天。
呼吸不自主放缓。
一个模糊不成形的结论在她心中飘摇。
大衣内温度飙升。
全身的血液汩汩向一个方向流动,炙热的温度顺着耳尖流入四肢百骸。
烟花声不绝于耳,振聋发聩。
“陆景淮...”顾晓黎用力压制着,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抖,“毕业那天的消息,你是不是要表白。”
“是。”
一锤定音。
心中某个猜测得到证实。
时间像是一个怪圈,在漫长的时空隧道绕了这么多年又回到原点,两幅画面在脑海中重叠,醉酒后的随口一言,仿佛隔着千万里路传入陆景淮的耳朵,被他仔细记下来,妥帖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