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柠思考了林诚的话,原来秦戍一直都在为他们的相见努力,以前是,现在也是。
正出神间,办公室门被敲响,紧接着,老陈进来了。
“小柠,有空吗?”
路柠将茶杯搁在桌子上,起身相迎:“有空,老师您坐。”
老陈身体不是特别好,天气冷了,膝盖会疼,他坐在沙发上,路柠倒了杯热水给他。
“老师,您拿着能暖一暖。”
老陈点点头:“小柠,你也看到了,黎阳坝这边的研究所目前就是这样的状况,不好不坏的,我身体不比原来,能力更是不如你们年轻人。”
是在这一刻,路柠才意识到,老陈是个年纪很大的老人,他本该在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的,却因为研究所返聘,在这多留了十几年。
路柠眼眶一酸:“老师,您别这么说。”
老陈一笑,苍老而孤独,他语重心长地说:“人该服老还是要服老,还有不到半年,你和你师兄师姐们就要毕业了,我在黎阳坝最后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路柠:“老师,您要走了吗?”
“是啊,不走不行了,黎阳坝的冬天太冷,我这辈子,就能再熬一个这样的冬天了。”
路柠忍住泪意:“您放心走吧,回去快快乐乐养老,这里还有我和师兄师姐呢。”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老陈满目赞赏,“研究所这里不能没有人,明年会有新的人员安排,虽然你年轻,资历上可能差些,但还是你做事让我能更放心,新任所长有你帮衬,研究所不会有太大动荡。”
老陈叹了口气:“明年你博士毕业,以你的科研成果,按理来说,各大实验室会抢着要你,哪都比黎阳坝条件好,但是老师私心希望你可以多留一年,我会破格让你从研究员当起,等研究所稳定了,你想去哪,老师都不会拦着。”
这位老人在大山深处,为科研和学生奉献了最珍贵的晚年,即便临走前,也在殚精竭虑。
或许这就是科研的魅力,没有人会计较私欲,他们甘愿燃烧自己,烧尽所有浮华名利,在这条没有尽头的科学道路上笔直前行,一腔孤勇。
路柠没有多作犹豫,应道:“老师,我一定会让研究所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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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老陈,路柠重新窝回沙发里,奶茶的热气徐徐散尽,不再暖手了。
外面大雪肆虐,她更加想念秦戍,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响了一声,那边很快接起。
“想我了?”
秦戍永远那么张扬,在寂寥的冰天雪地里,生生撕出一道欢快的口子。
路柠被他感染,禁不住莞尔,只是刚刚感动泪目过,说话时还有轻微的鼻音:
“嗯,你才刚走,我就忍不住想你了。”
“那要不我再回去?”
“不要了,外面雪很厚,不安全。”
“那你这么想我,我该怎么办?”秦戍一定要耍无赖,“你是不是明年就毕业了?到时候搬我家来,我在江城买了很大的房子,按照你的喜好装修的,我不住剧组酒店,每天都可以回家陪你。”
路柠听着他掩饰不住的得意,笑了,可心里止不住酸,她勉强若无其事:
“秦戍,我明年回不去江城了。”
“怎么,高材生也要延毕?”秦戍开着玩笑。
“不是。”路柠垂眸,手指在膝盖上画着圈,“我答应了老陈,明年留在研究所当研究员。”
听筒里有片刻的静滞。
路柠眼眶蓄泪,她实在对不起秦戍,从来都是他一个人在为相遇努力,她好像什么都没做过。
“路声声,”秦戍语调清沉和缓,无端让人安定,“你别哭,你要是哭了,我会立刻回去给你擦眼泪。”
路柠抹了抹眼角:“我没哭。”
“路声声,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相见这件事,交给我一个人努力就够了。’”秦戍说。
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坚定。
路柠:“秦戍,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我没有要和以牧哥谈婚论嫁,你在小区外面看见我们的那次,我就和他把话说清楚了,他后来还找我妈帮忙在医院里给他介绍对象呢。所以你不用吃醋,你是我正大光明,名正言顺,唯一的男朋友。”
秦戍在镇上的小馆子里等雪停,听见这句话,他忽地笑出声来,其他客人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奇怪男人,笑得这么大声,发癫了?
秦戍习惯这样的注视,并不当回事,他开口:“路声声,我爱你。”
路柠心口一热:“我也爱你。”
可以毫无负担地宣之于口,有回应的爱,真好啊,真好。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