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戍走在队伍右侧,一道清越明朗的口令:“立定!”
军靴接连两下用力砸在水泥地面上,脚步声和扬尘在顷刻间停止,这样赏心悦目的画面,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路柠单手抱着花束,按下裙摆,小心翼翼地捋平上面的褶皱,还想整理一下头发,但是现场有摄像机记录,她不敢乱动,更不敢抬头乱看。
等会儿会是秦戍接受她的献花吗?
他是队长,应该是他吧。
是他就好了,这样,说不定还能再最后近距离看他一眼,和他好好告别。
路柠胡乱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她。
“站在这热不热?”头顶忽而响起秦戍戏谑的声音。
路柠抬眸,看清秦戍脸上的笑容和明媚的阳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戍的手搭上了她暴露在外面的胳膊:“瞧瞧,都晒烫了。”
阳光再烫,也没有他手心的温度灼人。
那只手顺着滑落到她腕骨,停顿了一下,继而来到她柔软细腻的掌心,和她交握。
在学生会同学们和空军大学队伍震惊的视线中,秦戍牵着她,走到了队伍所停在的树荫底下。
架摄像机的同学已经懵了,茫然地问主席:“这是可以拍的吗?”
主席人已呆滞,机械般地点了下头:“拍完再剪辑吧。”
路柠心里的小鹿失了智一样,疯狂乱撞。
没有光线阻隔,她可以清晰看见秦戍的模样,少年意气风发,身形似抽节的竹子般清瘦挺直,深黑眸子闪着光,一眼看过来时,像微风吹皱了平静的心湖。
“特意等在这给我送花?”
人好看,声音也好听,不急不躁的温柔。
路柠花痴两秒,听话地点点头:“嗯。”
过了会儿又摇头:“是给你们所有人的,不是给你一个人的。”
秦戍耍无赖惯了,拽着腔调说:“送到我手上,那就是给我一个人的。”
路柠耳朵热热的,还有点儿痒,她忍住揉耳朵的感觉,又嗯了声:
“那就是给你一个人的。”
“这么听话?”秦戍扬唇,笑意更甚,“让你等这么久,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来的。”
“没有。”路柠小声解释,“也,没有等太久,你没有不好。”
秦戍整个人都快因为眼前的小姑娘软成了一汪水,他真的想和她说更多话,涎皮赖脸的,甚至是情动的,想让她笑,想让她哭。
他自认为不是个圣人,但也是个有道德的人,喜欢他追求他的女孩子很多,他从来不觉得那些女生有什么不同,也未给过任何回应。唯有面前这个人,一再激发他的保护欲和身为男人的劣根性。
路柠捧出怀里的花束,抛弃了班长的多姿多彩,说出了酝酿在脑子里的祝福:“花送给你们,希望你们以后万事顺遂,前程似锦。”
她深吸一口气,听着心脏咚咚震击鼓膜,望着秦戍温柔的眼睛,生出了平生最大的勇气。
“也祝你,所得皆所期,所失亦无碍,我会从现在开始积攒运气,期待下次见你。”
这句话耗尽了路柠所有力气,花束一脱手,她立刻就想转身离开,然而秦戍攥住了她的手腕。
“别急,大家都在看着,等着拍照呢。”
不提醒还好,一提醒,路柠脸红得更厉害了。
天呐,她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了这样的话。
秦戍唇角上扬,一向漫不经心的笑意此刻和煦如春风。
“高材生这是舍不得我?”
他分明就是听出来了,却还要故意使坏来问她。
路柠咬着唇,不愿开口。
“行,”秦戍笑着说:“好好留着你的运气,它不值得花费在这件事上。”
路柠仿佛瞬间坠入冰窖,他不愿意见她吗?是她自作多情了吗?
下一刻,秦戍的手指拂过花束,自作主张从中摘出一朵白色山茶花,轻轻别在路柠耳间。
她听见他说:“你知道白色山茶的花语是什么吗?是——你怎敢轻视我的爱意?路柠,相见这件事,交给我一个人努力就够了。”
一定是世界出了问题,太阳磁场、地心引力、能量守恒、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这些都没问题吗?没问题的话,那她怎么会听见秦戍的……情话?
路柠处于对自然、玄学和自我的怀疑中,全然不知该如何做出回应。
秦戍挑眉,难道还不够直白?
于是他清了清嗓,握紧拳头掩住内心的忐忑,对她说:
“路柠,我喜欢你。”
“你会接受我追求你吗?”
他丝毫不加掩饰的告白被在场所有人听见,所有人呆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事情朝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